毫不犹豫地丢下她独自逃走了。 但她不怪他。 自己笨,又怎能去怪别人太聪明?那个雨夜她和自己说好的,她留下来就是为了赌他一颗真心,有了他这颗真心,她就有机会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往上爬,最终成为不再被人随意践踏的人上之人。而如果到头来证明这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她愿赌服输。 她输了,付出性命的代价也在情理之中,在这个社会中,出身微贱的人有什么筹码去赌?唯一的筹码不过就是一条命而已。 眼前渐渐起了红色的血雾,她知道自己真的快不行了。她觉得自己应该死不瞑目,所以眼睛再痛她也不愿闭上。 然而,就在她渐渐发昏的视线中,在那片已被染成血色的水汽中,却突然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龙靴。 慕容泓手握金簪一路跑回来,头上的团龙金冠失了金簪的束缚早不知掉哪儿去了,发髻也散了,湿漉漉的长发披了满肩。 他到了亭前往亭中一看,不期然看到长安脖颈上一片血红,当即脑中一晕,胃里也翻江倒海般难受起来。 他晕血,真的晕血,尤其是这种情况下的血。 那宫女原本以为没有机会杀慕容泓了,所以才想杀了长安泄愤。不想慕容泓居然自己又跑了回来,简直让她喜出望外。 她当即丢下长安向慕容泓扑去。 濒死之际颈上的束缚忽然消失,空气猛灌而入,长安又喘又咳,发出的声音恐怖至极。脑中反应过来方才朦胧中看到的那双靴子是慕容泓的,她不顾颈伤挣扎着抬起头来向亭外看去。 果不其然,慕容泓根本不是那宫女的对手,此刻两人都滚到了道旁,慕容泓被那宫女压在身下,宫女手中握着金簪正试图去扎他脖子,慕容泓则双手死死地握住她的腕子不让她扎下来,形势万分危急。 长安咳嗽着想站起身来,然而身体却还未从窒息引起的麻痹中彻底恢复过来,被踢过的左腿又疼痛不已,她几番挣扎,都未能如愿从地上爬起来。 慕容泓现在的确命悬一线,虽是咬着舌尖极力保持清醒才未在见血后晕过去,但他的反应和力量到底还是受了不小的影响。他恶心、头晕、眼前阵阵发黑,纵然冰凉的雨滴砸得他脸上生疼也无济于事,不过全凭一腔求生意志在强撑着罢了。然而,那金簪尖利的顶端,到底还是越来越迫近他的脖颈了。 宫女眼看得逞,更是拼尽全力,簪子冰凉的尖端已经触到了慕容泓的颈部皮肤。 那边长安终于站了起来,她瘸着一条腿,从袖中抽出之前一直不敢拿出来的小刀,忍住因颈部不适而引起的咳嗽,艰难而步履坚决地向亭外走去。 哗哗的雨声与对成功的迫切渴望让宫女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看着金簪已经刺破了慕容泓的颈部皮肤并没入更深处,她眼中爆发出独属于成功的灼人光芒。 慕容泓双手因为用力而血色尽失,却依然难以抵挡宫女的夺命之势。 就在金簪将要刺入慕容泓要害的那一刹那,长安终于走到了宫女身后。她左手一把抓住宫女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扯,迫使宫女仰起头来,右手快速地用刀往宫女仰起的脖子上一抹。 粘稠而温热的鲜血霎时喷了慕容泓一脸,他吭都没吭一声就晕了过去。 长安将那被抹了脖子的宫女往旁边一甩,过去在慕容泓身边跪了下来。她扶起慕容泓,用袖子拭去他脸上的血水,见他脖颈上的伤口出血不多,这才放下心来,就这么抱着他握着刀安静地等着。 在等待的过程中,她冷眼看着一旁倒在泥水中尚未死透的宫女。她没有抹人脖子的经验,那一刀大约将她的喉管动脉全都划破了,随着血液的迅速流逝,宫女还在本能地一抽一抽的,只是动作越来越慢,也越来越微弱。 她的眼睛始终死死地盯着长安,长安木然地与她对视着,直到她完全没有动静,眼中的那一点生气也消失殆尽。 她没有闭上眼,死不瞑目。 长安心中毫无波澜,既没有大难不死的侥幸,也没有手刃刺客的痛快。 如果定要问她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大约就是庆幸吧。庆幸之前一直没有把小刀拿出来。若是让这宫女知道她身上有刀,她绝对不会放心把自己的后背对着她。 而若是没有刀的话,瘸了一条腿的她又能怎样救慕容泓呢?慕容泓若是死于刺客之手,她也不可能活命。 所以在今天这桩刺杀案中,比起去而复返的慕容泓,刀才是她真正反败为胜的关键。她由此悟出,不管人生到了何种地界,终究是要为自己保留一张不为人知的底牌的。只有如此,才能在山穷水尽之际,还能遇上柳暗花明。 “陛下!”连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