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伤口处的渗液吸干,然后给她抹上药,刚刚拉好衣袖,长安一个翻身,又躺平了。 慕容泓见她在他殿中竟能睡得这么沉,方才因令牌而生出的那点小小的不愉快顿时也烟消云散。 他想着手肘并非是容易受伤之处,除非是猝不及防的摔倒,才会用手肘去撑。而如果是摔倒的话,伤的就绝不会只有手肘这一处。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爬上榻,将长安腿部的毯子轻轻掀起,然后看到一双柔白细嫩的小脚。他近乎本能地别过眼,双颊又是一阵发烫,心中却想:这样小的足,好在假扮的是还未长成的小太监,若是假扮男子,只怕轻易就会让人给拆穿了。 虽是非礼勿视,但他想着要为她检查伤口,而且定然是会对她负责的,所以稳了稳心绪之后,他还是回过脸去,将她的裤腿一点一点往上卷。 脚踝玲珑,小腿细得过分,却又不是皮包骨一般的病态,肤质雪白润泽,给人的感觉,真的便如软玉一般。 第一次这般亲近一个女人的身体,慕容泓腼腆得数次难以为继。然而,当他终于看到她膝上那大片的伤口时,一切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心中唯剩了一个念头:幸好方才没让她跪。 伤口虽然也让他恶心,但到底没在出血,他还可以勉强接受。 拿过一旁的细棉布,他照例先清理伤口上的渗液。但可能创面太大,他动作虽轻,还是让长安觉着疼了。 长安皱了皱眉头,双眼挣扎着睁开一条缝,朦胧间只见一个人影在自己身边。她意识尚未清醒,身体却比意识先一步做出了自保反应。她忽然抬起右腿对着慕容泓当胸就是一脚,与此同时手快速地伸到枕头下去一摸,她睡觉时习惯把铁盒子放在枕头下防身。 一摸之下,却只抓到了自己披散的头发,别说铁盒子了,她根本连枕头都没有。 这下她彻底清醒了,坐起身一看,才发现自己在慕容泓榻上,而慕容泓早被她踹到榻沿下去了。 入秋了,几天前榻前的地砖上就铺上了厚厚的栽绒地毯,慕容泓左肩着地,倒是没摔多疼,只是左边脚踝在脚踏的尖角处磕了一下,有些疼。 他胳膊支在地毯上,曲起左腿往疼痛处看了一眼,却看到鲜血正从创口慢慢渗出。血液特有的殷红色泽如刀子一般刺入他的眼球,然后他的眼球便被鲜血淹没了,眼睛睁得再大,除了漫天漫地的殷红色,再看不见其他。 突然间,这殷红色便如雾气又如泥浆一般地涌动起来,化出十几个鲜血淋漓的人来,他们或者被割鼻挖眼或者被开膛破肚,最小的那个被剥了皮…… 悲剧重演噩梦再现,那是活生生的人间炼狱。身处这般炼狱的慕容泓被绝望与恐惧紧紧地攫住了心神,再多加一分压力便可能崩溃。 那些殷红色的人蠕虫般地在满地鲜血中挣扎着向他爬来,失了舌头的嘴唇张合着,声音却清晰无比:“二公子,我们都是为了保护你,都是为了保护你……” 慕容泓想逃离,但无论他转向哪一个方向,看到的都是一样的画面,耳边的话语声如海浪般层层叠叠翻涌不休,吵得他头痛欲裂。他惊惧地用手捂住耳朵,而这时他的脚踝却突然被人抓住了。他下意识地低下头一看,兄长的副将韩友山一手抓着他的脚踝,正努力地想抬起头来看他。他脖颈上那道因为自刎而造成伤口像张大嘴一般张着,血如泉涌,将他的鞋子都打湿了。他一直抬不起头来,就一直使劲地往上抬,后来只听“咔嚓”一声,他的头终于仰起来了,后脑勺枕在了他自己的背上,创口处露出一截断裂的白惨惨的颈骨。 他还在看着他笑,道:“二公子,烦请您转告大将军,末将终于……幸不辱命。” 慕容泓眼前一黑,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 长安还在奇怪自己怎会如此轻易地在慕容泓榻上睡着,而且还睡得这样沉,就算在她自己房里,她也向来警醒得很。难不成是因为觉着这里比她自己房里更安全?睡在一个对她有想法的男人床上能算安全吗?也许,是她游了太长时间的泳,实在太累的缘故?又或者,是大姨妈要造访了? 低头看看自己被卷起的裤腿,再看看放在床头的药膏,她明白方才慕容泓恐怕是想为她上药,谁知被她一脚给踹下去了,这回只怕又要受他一番痛斥。 长安等了半晌,见榻下始终没动静,忍不住探过头去一看,发现慕容泓晕在地上,登时吓了一跳:擦!不会磕到头了吧! “陛下,陛下?”她下了榻,脚掌踩在地毯上感觉软绵绵的,心想在这样的地毯上应该不至于磕到晕过去啊。 长安眼睛四处乱瞄,目光忽被慕容泓脚踝上那抹鲜红吸引。他皮肤白,是故虽然只出了一点点血,一眼看上去也刺目得很。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