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夫人道:“都是补药,你新官上任,又离家甚远,没人照看着你,必然辛苦。我让厨下的杏姑跟着你去,她擅长做滋补药膳,到了兖州,这些补药都用得上。” “娘,我是去上任,还带一堆伺候的,这……让人看着像什么样子?”钟羡为难道。 “哪来的一堆伺候的?加上耿全他们也不过就二十余人罢了。你还说,凭什么姚景砚他们能留在盛京,你就偏得外放啊?还去兖州那么远的地方,就不能让你爹上道折子,请陛下将你也留在盛京吗?哪怕没知州这么高的官职咱们也无所谓,反正你还年轻,这平步青云也未见得就是什么好事。我本还想着等你考完试就着手给你寻摸亲事的,可你这一去,少说也得四年……诶,这在任上能请假回来成亲吗?”钟夫人絮絮叨叨地越说越伤感,忽然想起这个至关紧要的问题,一时又严肃起来。 借着火把的亮光,钟羡看着钟夫人红肿湿润的双眼,一时庆幸钟夫人并不知道自己此行的个中情由,一时又觉自己万分不孝,两厢煎熬下便不愿再在这些小事上让她操心,遂道:“放心吧,能的。” “那就好。”钟夫人果然松了口气。 眼看着箱子搬得差不多时,钟慕白过来了。他要出府去宫里上朝,临走之前过来见钟羡一面。 “都收拾好了?”他问钟夫人。 钟夫人眼看分别在即,又忍不住鼻子泛酸,别过脸去拭泪。钟羡替她答道:“差不多了。” “那你自己路上当心,到兖州后写封信回来报个平安。”比起钟夫人,钟慕白就显得冷静干脆多了。 “是。”钟羡颔首,顿了顿,向两人跪下道:“爹,娘,圣人云‘父母在,不远游’,孩儿读圣经贤传,知至理名言,于孝道上却终究只能纸上谈兵难以躬亲,实是愧对爹娘一番养育教导之恩。所幸孩儿游而有方,请爹娘不要太过牵挂。也请爹娘千万保重身体,莫让孩儿在外因难以侍奉爹娘膝下而日夜难安。” “知道了,我跟你爹在家不会有什么事的,你放心好了。倒是你,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吃穿住行,也定要因时而变,好生照顾你自己。”钟夫人拭着泪道。 钟慕白也道:“起来吧,早些启程,行程能宽松些。” “是,孩儿就此拜别父母大人。”钟羡磕了个头,这才起身,带着耿全和竹喧等人往后门走去。 “羡儿,你有空定要多写信回来。耿全,竹喧,好生伺候少爷。”钟夫人用帕子掩着口鼻,站在原地眼泪汪汪道。 三人都应了。 钟羡见钟夫人如此伤心难舍,心中也不好受,但终究还是硬硬心肠转身就走。 “钟羡。” 他刚走出去几丈远,钟慕白忽然开口唤住他。 钟羡回身。 “无论遇见何事,你,别怕。” 纵然曾是沙场悍将心肠如铁,但钟羡毕竟是钟慕白唯一的一点骨血,作为父亲,眼看着自己挚爱的独子即将远赴险地,又岂能没有半点担忧和离愁? 钟羡怔了证,颔首道:“是。”他再次向目送他的双亲拱手作礼,然后转身大步离去,再不回头。 因着天气晴好,钟羡便没有坐车,骑马带着队伍出了城。一天下来,到驿站投宿时已是风尘仆仆。 见众人在驿长的安排下都安顿下来了,钟羡正想命人打水沐浴,一名驿卒进来道:“钟大人,外头有人找您。” “什么人?”钟羡问。 “他没有自报家门,只说是您的表弟。”驿卒道。 “表弟?”钟羡眉头一皱,他父族和母族都有表弟,但不管是哪个表弟,都不可能于此时出现在此地。 “少爷,属下出去一观究竟。”耿全看出钟羡的疑虑,遂道。 “不必。”钟羡从楼梯上下来,出了驿站来到院外。 “表哥,不是说好带我一起走的吗?你怎么先走了?害我一顿好撵!” 院门外,钟羡看着身穿锦袍腰佩长剑肩挎包袱头上还束了个高辫子、一脸谄笑地蹦到他面前的长安,愣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长安看他木呆呆的,忍着笑伸出一指头戳了戳他的胳膊,唤:“表哥?”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