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陛下,臣举荐一人。”就在众臣议论纷纷之时,右丞相姚沖忽出列道。 “不知能得姚丞相举荐的是何人?”慕容泓问。 “理政堂员吏,尹衡。此子陛下想来并不陌生,太尉公子被赢烨所擒那会儿他曾奉命出使益州,奈何一时不慎遭人算计铩羽而归,他每每提及此事便觉自己辜负皇恩深以为憾。陛下若能给他一个一雪前耻再立功勋的机会,相信他必然会全力以赴鞠躬尽瘁。且他曾与赢烨有过接触,比之旁人,终究是对那边更了解一些,交涉起来也会多些便利。”姚沖道。 尹昆目瞪口呆。 他知道尹衡交友广泛,与姚沖的孙子姚景砚亦有来往,难不成,这推荐出使一事,他不仅拜托了自己,还拜托了姚丞相? 慕容泓闻言,略一沉思,道:“姚丞相说的不无道理,既如此,散朝后便传他进宫见朕。” 小半个时辰后,慕容泓回到天禄阁,吩咐张让:“去知会太后一声,册封陶婕妤为贵妃,如今后宫没有皇后,册封仪式请她多加费心。”册立妃嫔为皇后,该妃嫔必须得是仅次于皇后的贵妃方可册封,这是规矩。所以在册立陶行妹为皇后之前,先得将她的位分升为贵妃。 张让出去后,慕容泓看着案上理政堂刚送来的红头箱子,手指探进挂在腰间的荷包,拿出来的却不是钥匙,而是一串沉香佛珠。 看着这串佛珠,他心中不免就想起了赠他这串佛珠之人:立陶行妹为后之事已成定局,再无转圜了。你若在外得知,会作何感想? 还能作何感想呢?你从来都不是不能理解朕,你只是越了解,越不想要朕罢了。 你不在也好,至少在朕狼狈之时,不必再费尽心机遮掩修饰只求你不要负气离去,不必再辗转反侧愁肠百结期待你能够回心转意。 朕确实不像个皇帝,不像个男人。朕,只是一条在泥沼里打滚、掩去本来形貌伪装成龙的鱼鳅而已,身上的每一片龙鳞,每一根犄角,都是黏在体表的污浊固化出来的假象。 你总是说朕对你的感情只是自上而下的宠,而非地位对等的爱。你怎会知道,朕又怎么敢让你知道,朕的爱有多强势,便有多脆弱。 你说你只爱少年不爱皇帝,可是朕若只是少年而不是皇帝,满身枷锁的我,又能凭借什么留住羽翼渐丰的你? 然而你终究是看穿了,所以你不要朕。 没关系,不愿做鱼鳅,你可以做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朕在水底看着你在水面干净地招摇也是可以的。只是你别忘了你也是从水底出去的,你的根,得永远留在这暗无天日的泥沼里,陪着朕。 尹衡来到天禄阁时,恰无嚣从里头出来。尹衡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这和尚的背影,前朝波谲云诡暗流涌动,这和尚却藏于深宫之中帝王之侧,安稳自得得很,不知其人究竟有何能耐,竟能得陛下如此看重与信任? 他思绪一散便立刻收拢,站在阁前等候召见,阁前进去通禀的內侍很快出来,传他进去。 “微臣尹衡,拜见陛下。”尹衡来到阁内东侧书房,跪地行礼。 “起来吧。”慕容泓站在窗口,背对着他这边。 尹衡起身,阁中还有张让长福等內侍在,他目光也不敢放肆,只略略向上抬了一点,恰好看到慕容泓的手。 他手里拿了一串佛珠。 本来这里刚出去一个和尚,他手里拿着一串佛珠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但是这串佛珠在尹衡看来委实太过眼熟了些。 “兖州战败,赵王一家被赢烨所俘,朕需要派一名使者前往交涉。姚丞相在朝上推荐了你,但此行毕竟风险甚大,你的身份也不同别人,所以朕还是想听一听你自己的意愿。”慕容泓凝视了窗外那丛刚刚绽出花苞的迎春花良久,方回过身来看着尹衡道。 尹衡心知他有此顾虑泰半是因为孔仕臻之死,若自己此行也遭不测,这陛下无人可用专派大舅哥去送死的名声可不大好听。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