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骑兵来,告诉我你这个女人他是绝对不会放手的。再给我一道圣旨,一边用皇权打压我一边还命令我保护你。我现在深切怀疑,他这个皇帝做得这么不得人心,定然是因脸皮太厚之故。” 长安稍稍抬起眼看向远方,没说话。 陈若霖继续道:“钟羡托病回京了。待他回去,太尉府与大司农两家的亲事,成不成的都得有个说法了吧。你说我要是这个时候杀了慕容怀瑾的小女儿,他把这件事栽赃到慕容泓头上去的几率有多大?” 长安顿了顿,回头看他。 见她终于回头的男人笑得眸光明艳:“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他送我这份大礼,我若不略表诚意,也说不过去啊。” 长安转身来到床边,在床沿上坐下,伸手探向他的脸。 陈若霖既有一半夷人血统,那胡髭毛发自是比一般人要稍微旺盛些,三四天不修边幅,下颌处的胡茬便似密密麻麻的草尖儿,扎手得很。 “该刮脸了。”长安道。 “莫非千岁愿意屈尊代劳?”长安转移话题,陈若霖也顺着她。 “若你不怕被我刮掉一层皮。” “是你,刮掉一块肉都没事,来。”陈若霖仰起脸。 长安却不愿意这般干巴巴地刮,她叫人打了水拿了胰子过来,先用湿布巾把他的脸颊和下颌处敷了一下,再用手把胰子搓出泡沫来,涂在刚刚敷过之处,然后洗净擦干双手,拔出慕容泓给她的小刀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成长过程与人生经历。”她就着泡沫在他脸上刮下第一刀,刀很锋利,但她角度和力度掌握得好,所以刀锋过处,根须不存,寸皮未破。 陈若霖目光清亮地看着她。 “有些东西,你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不在乎了,但在你自己都不能察觉的内心深处,你还是需要,依然在乎。”她将刀刃在布巾上擦干净,一边刮第二刀一边道,“你受伤当夜,发热迷糊,不停地问‘为什么为什么’。我想,在你清醒的时候,你绝对不会用当夜的语气和神态,揪着任何一个人的领子问这三个字,是不是?” 刮完了第二刀,长安停下来看着他。 陈若霖笑了笑,道:“是吗?我没印象。” “你当然没印象,我说过了,你当时烧糊涂了,整个人都迷糊着呢。”长安垂下眸子,继续慢条斯理地给他刮脸。“你若不信,尽可去问肥肥。” 陈若霖不说话。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母亲当年要抛下我?为什么父亲要把对母亲的憎恶转移到我身上?为什么那些人要因为父亲对我的憎恶而苛待我欺负我?又或者,为什么要因为我的外貌而排挤我侮辱我?为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长安一边细致地给他刮着脸一边道,“小时候,你定然无数次地在心里问过这些问题吧?” 陈若霖嗤笑一声:“我小时候在心里问过什么问题,你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因为换做是我,也会这么问。”长安又擦了擦刀,眼角微挑,“当然,现在你熬出头了,这些问题,乃至于带给你这些问题的那些人,对你而言,都不再重要了。可是,当你重伤垂死,高烧糊涂之时,你耿耿于怀难以割舍的,依然是这些问题的答案。这些,对你来说已经是于事无补,无足轻重的答案。”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长安看着他的眼睛,在他无言的凝视中道“因为你迄今为止出生入死不择手段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些注定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不再成为你人生中最大的折磨。” “你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陈若霖眸底深蓝一片,清透高远如碧海蓝天。 长安移开目光,专注于他的下巴。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