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二哥闻言垂了眼眸:“他不是傻子,梁王更不是,明知不会信,他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拉扯苏家?” 看着苏明珠闻言一愣,苏二哥便又继续解释道:“人心多疑,更何况他是帝王,一次两次不信,十次百次如何?梁王野心勃勃的构陷他不信,那他信之重之的太傅呢?淑妃呢?要董家与爹爹之间早有龃龉,你与董家淑妃又水火不容,眼看着爹爹大胜而归,他如何会放过这般好的时机?” “即便是他当真英明神武,对苏家格外宽待仁厚,可人心难测,焉知他心中不会存疑?就算此时不会,日后如何?” “孤家寡人不是空穴来风,帝王天生便是多疑猜忌之辈,君不可疑将,将不可疑君,帝王心存疑虑,对苏家满门便是灭顶之灾,为保满门,由不得爹爹不使些手段,落在皇家眼里,便愈发是心存反意,这等事,一旦迈出一步,便是不死不休的绝路,到了那时,不论釜底抽薪还是玉石俱焚,爹爹都只能当真投了梁王门下,这,才叫弄假成真。” “梁王正是知道的太清楚,才会这般屡次三番,赌的便正是帝王的多疑,与我们家的私心。” 听着二哥一句句的话语,苏明珠的心下便也一点点的发沉,她有些犹疑道:“爹爹说过…当今,不同于先帝,我与他自幼相识,看起来,也的确不像那等妄杀功臣之辈……” “你说的也无错。”苏二哥面目平静,说的轻描淡写,却每一句却都叫人心惊:“他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可能此刻不是,也未必不会秋后算账,日后都永远不是。” 听了这话,苏明紧紧的攥住了手心,终于说不出话来。 以她的私心来讲,她的确认为赵禹宸并非那样的多疑暴戾,宁肯错杀也不肯放过的君王,可她自己即便有八成的把握又如何呢? 若她看错了,帝王仍旧是帝王,大焘也仍旧是大焘,只她苏家却会灰飞烟灭,只如晨曦下的一缕薄雾般消失的悄然无踪。 不是她太过小心,而是事关满门性命,苏家赌不起,更输不起。 苏明珠张了张口,她原本觉着之前赵禹宸对她的态度转变并算不得什么,又有些难以启齿,此刻却也顾不得那许多,只将赵禹宸这些日子对她的诸多偏袒照顾都一一说了,最后还着意提起了方才在昭阳宫时,赵禹宸竟与她说起了“举案齐眉、相守一世”的话语。 听到这举案齐眉,相守一世,素来未语先笑的苏二哥,面色便显而易见的沉了下来,他略微抬眸,仔细的打量了苏明珠并未因着这话而心软动摇,这才抿了嘴角,十分的正色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他素来都有眼无珠,对你诸多嫌弃,此刻却这般屈尊降贵,一定另有所图,你需得万万小心!” 苏明珠原本就心存犹疑,听了这话,心下便越发谨慎,也十分郑重的应了一声“是。” 苏二哥见状,便又忽的一笑,伸手去轻轻按了按她紧皱的眉心:“旁的你不必管,你只小心些,莫要被那赵暗投骗了去就是。” “我自然不会!”苏明珠才说罢,外头白兰便忽的扬声开了口:“主子,陛下遣了人来看,问咱们怎的还未到?” 这么一来,两人便不好再多留了,苏明珠看了看天色,最后又开口道:“二哥要在京中待多久?” “且看情形罢,不知赵暗投之后是何打算,我留着帮着爹爹参谋一二,若是当真不好,便回西北去,早做准备。” 听着二哥这般说,苏明珠越发觉着前途艰险,她还没能来得及再说什么,苏二哥便又上前一步,抬手轻轻的抚了抚她的鬓角,暮色之下,桃花眼内似有微光:“你不必忧心,有二哥在,定会叫你平安出宫,肆意快活。” 这话说的低沉且断然,加上二哥素有谋断,她自是毫不怀疑,闻言正想再说一句家里正事要紧,她在宫中诸事都好,不必着急,外头白兰便又有些焦急的低声又催促了一回。 “那我去了,二哥诸事小心!”来不及说更多了,苏明珠只匆匆留下这一句后,便动步往前,扶了白兰的手臂,重新摆出了宠妃的气派,继续往清晏园内行去。 留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