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甚在意地回答,“顺着树爬,好上来的很。” 他说得轻松,可履霜知道那株和小楼等高的树,与窗台的间距不近。树身上又没一个借力的点的,也不知他是吃了多大的苦头才能潜进来,对她说这几句话。伸手去握了他的手掌,翻开细看。被树木蹭破油皮、被绳子深勒进血肉的痕迹宛然其上。她心中一酸,一滴眼泪掉了下来。 窦宪合拢手,把那滴泪握紧了掌心,随即把她抱进了怀里,“有你这滴眼泪,我的苦头也不算白吃了。” 履霜握着他的衣襟哽咽,“我听他们说,你要去颍川郡...” 窦宪“嗯”了声,安慰道,“一年左右,我便回来。” 履霜含着泪摇头,“颍川郡一夕被诛杀了那样多的人,只怕形势都乱了。你去那里,有多危险?” 窦宪抚着她的脊背安慰,“没什么危险的,行宫叛变,我不也好端端挨过来了么。 履霜的喉头似哽了气团,好不容易才能说出口,“我知道,你是为我...” “我是为家国,为圣上。身为武将,理应为国事分忧。”窦宪澹然道。 履霜听的更愧,在他怀里摇着头,来回只说“别去”。 窦宪叹了口气,按住她两肩,看着她的眼睛道,“可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别怕,霜儿,为了你,我一定好好珍重自己。等我在那里挣了军功回来,我马上奏请圣上,为我们主婚。等我。” 履霜的脑中一团浆糊。担忧、惊惧、不舍齐齐涌上心头。 想永远和窦宪在一起。可看成息侯的样子,是铁了心不会为他们做主了。如果一定要更该既定命运,只能通过窦宪的军功去争。 ——不想他去,舍不得他。可也只能让他去。 成息侯的病逐日好转。 这段时日,履霜寸步不离地照料。他感动之余,又见她与窦宪完全断了来往,不仅是他派出看管的人她默默接受,便是偶有一两次在他房内见到窦宪,也是低头匆匆避过。内心安慰下,一口郁结之气渐渐地舒了出来,病情渐好。 而等他病好到差不多时,时日也到了十月。离履霜的十五岁生日没几天了。 “...以前每每说到你的及笄礼,我都说要大办。哪料今年圣上带着咱们来了行宫。哎,人家的地方,总是安静低调、不惹人注目的好。何况你二哥如今又显贵了起来。所以我想了又想,这次及笄礼竟是咱们一家人关起门来静静办的好。不过也不好委屈了你。我打算再请寿春侯、南安侯两家来观礼。他们和咱们府里是世交,又是京中老牌的贵族。好不好?霜儿你怎么说?”成息侯慈蔼问。 履霜本就是安静的性子,不习惯暴露在众人面前,如今听到这样的话自然是立刻答应了下来。 于是便定了十月初三那天给她做生日。 那一日天朗气清,是个很明媚的日子。 成息侯很早便起来了,替履霜再三地检查行笄礼要用的衣物、首饰。尔后又去门口亲自迎两位侯爷和他们的家眷。 巳时一刻,人来齐了。成息侯引着他们落座,自己上台简单致辞,“小女履霜今日行成人笄礼,多谢几位光临。” 窦阳明家的沉声道,“及笄礼始——” 履霜着缁色采衣,梳双鬟髻,坐于正中的席子上,闻言向众人一揖。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