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宁硝石制冰的技术已经很纯熟,对百姓来说或许还有些价贵难以承受,但在皇庄里,冰是充足的。 小花厅内,两只青铜四足方肚大冰鉴对角而放,一进门,阵阵凉爽扑面而来。 郭氏忍不住喟叹,“这屋子里真够凉快的。” 严母素来“宽于待己、苛刻待人”的作风严静思记忆深刻,郭氏在严府别说冰鉴了,恐怕是连冰块也分不到多少。难为这么苦夏的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娘,如今侯府里就您和牧南两个人,吃穿用度上莫要太过节俭,您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牧南想想。”严静思陪着郭氏进内室梳洗换装,看她内衫后背浸湿的痕迹出声说道。 郭氏出身巨贾之家,手里不是没经手过大宗银子,出阁时也有丰厚的陪嫁产业,奈何早些年几乎都贴补到了丈夫和儿子身上。丈夫和儿子阵亡后,为了顾全两个女儿,手里的大部分陪嫁田铺都被严母和长房谋了去。尽管娘家家书次次叮嘱,但有银钱之需,尽管开口,郭氏仍咬牙挺了过来。 经年节俭,她竟也习惯了。 “你这么一说,我倒还真该反省反省,现如今可不是我一个人了。”郭氏笑道。私下里母女相处,郭氏完全放下了顾忌,坦然享受严静思亲自动手帮她穿衣戴簪,一如当年她还未出嫁时那般。 “我瞧着牧南比同龄的孩子单薄了许多,不过个子倒是不矮。”严静思回想牵着严牧南时的手感,嗯,很骨感。她还是喜欢肉肉的感觉,小孩子就该圆润一点才健康。 “个子估计跟他两个哥哥似的,矮不了!”但一想到严牧南的小身板,郭氏忍不住叹了口气,“那孩子也是吃了不少苦,身子有些亏空,不过我请回春堂的宋老大夫给瞧过了,说是没有大碍,年岁小,好好将养两年就能补回来。” “这就好。”严静思发现,自从严牧南过继过来之后,郭氏身上的气息也跟着活跃了起来。果然,人更需要精神寄托和亲人的陪伴。 对于严牧南,严静思是真的要把他当做亲弟弟来对待的。这孩子年纪不大,但心思通透,品尝过生活的苦楚和不如意,定会倍加珍惜生活的美好。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颗感恩的心。这在家书的字里行间就能品味出来。 这样的孩子,只要给予真诚的亲情灌溉,就不会长歪到哪里去。 严静思只愿他此生平安顺遂,舒心惬意,奉养郭氏至百年,不再重覆以往的孤单寂寥。 培植娘家成势,作为自己的靠山。这种事严静思可不想干。历朝历代,外戚做大可都没什么好下场。偶有某外戚得势改朝换代,只会对自己的外戚严防死守,极力打压。由此可见,外戚权盛是邪物,慎碰。 郭氏梳洗换装后,严静思带着她们一行人先去给宁帝问了安,然后才返回外庄来用晚膳。 晚膳就摆在小花厅,严牧南年岁小,又是至亲,而齐大儒年岁和身份也摆在那里,严静思就没有见外,并未分桌。 晚上的膳食是凉面。煮熟的面条过水后盛在大碗里,浇上羊肉丁炒制的肉酱,再铺上一层切得细细的胡瓜丝,最后放个糖心煎蛋盖帽,简直不能更开胃爽口。 为了避免郭氏他们吃不惯糖心煎蛋,严静思特意嘱咐厨房摊了些鸡蛋饼切成丝作替代。 没有看似诚意拳拳的丰盛席面,只一顿简简单单的凉面,让老的老、小的小、苦夏的苦夏的三个人吃得心满意足。 齐大儒放下筷子,由衷感慨,婉拒皇上的留膳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年纪大了的人,最怕的就是面对一桌子的所谓盛宴,光是看着碗碗碟碟就饱了。 美食如同饮茶,由简入繁是讲究;返简归真是了然。 故而,透过用膳、饮茶这等平凡之事便可窥见一个人的性情。 这个皇后娘娘,看来和传闻中相去甚远。有趣!有趣! 严静思遇刺的消息虽被最大限度控制,但以严阁老的身份,定然是知晓的。思索过后,他还是将这个消息告知了郭氏。 郭氏一路上虽顾忌齐大儒的身体,但思女心切,车速算不上慢。 晚膳后稍作停留,严静思就动身回了内庄。这样一来,郭氏他们也能早些休息。 内庄距外庄客院相去不近,乘软轿最少也要三刻钟,脚程慢一些就得小半个时辰。宁帝体恤严静思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