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斯时却瞧着她,那目光里有种沉渊般的深晦,“原来是你。” 夏漓一愣。 晏斯时骤然伸手,将她手腕一带。 他很少这样强势,动作里有几分不由分说的急切。 门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是间卧室,四壁贴了米棕竖条纹的墙纸。 此刻,她的后背抵着墙壁,面前站着晏斯时,仍旧扣着她的手腕,低沉的声调又问一遍:“是你是吗?” 这房间隔音效果比较一般,夏漓此刻能听见一墙之隔的客厅里说话的声音,虽不是那样明晰,但听清绰绰有余。尤其那环境下,大家情绪兴奋,说话的调门都比平常大。 “……你听见了。” “嗯。” 她被笼在晏斯时挡住了卧室顶灯落下的阴影里,扣着她手腕的力度一直没有丝毫松卸,他不退身,就这样低头看着她。 说毫不惊慌是假的,这一回真像是携带小抄被抓包了,耳根都烧起来,她抬了抬眼,却不太敢与晏斯时对视,轻声说:“……我们出去聊?” 两人是从后门走的,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 外头起了风,带着秋日的潮与凉。 夏漓捋了一下头发,看了看并肩而走的晏斯时,“……你不是说了不来参加。” 晏斯时说:“临时改了主意。” “什么时候到的?” “下午。” “我来的时候没看见你。” “我在卧室睡觉。” 夏漓有了一个猜想:“……你就住在这儿?” 晏斯时“嗯”了一声。 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因为急于确认更重要的事。 走出小区门,外面不远处是一条河。 晏斯时在桥上停下,夏漓跟着顿住脚步。 晏斯时一只手臂撑在石桥的栏杆上,稍稍斜侧身体,看向她。 他并不出声,好像是将这场交谈的主动权全部都交给她,说与不说,都由她自己决定。 夏漓往栏杆上一趴,望着黑沉的河水经过脚下,两岸的灯火映在水中,星星点点又沉沉浮浮,像她此刻的心情。 “……该从哪里开始说呢。”夏漓转头,看一眼晏斯时,撞见他深海一样的目光,又倏然地移开。 她觉得此刻还有一个十六岁的灵魂住在身体里,才让她矛盾又纠结,心脏像皱巴巴的信纸,写满了无人阅读的心事。 最终,她开口,声音里染着一点潮湿,“……15年冬天,有个同学去北城出差——他是从我们七班转到你们国际班的。我请他吃饭,顺便打听你的下落,他跟我说,听说你在加州理工大学读书。16年3月,我趁出差去了趟洛杉矶。行程很赶,我只能抽出一天的时间。那一整天,从早到晚,我都待在来往人流最多的那条路上,远处每出现一个男生,我都会想,那会不会是你……” 晏斯时愣住。 他终于明白,重逢那天,他提到自己在mit时,她那怅然若失的一声轻叹是为什么。 “当然结果可想而知。你在麻省理工,不在加州理工。洛杉矶和波士顿,一西一东,横跨整个美洲大陆。” 她至今还记得当时的心情,坐在返程飞机上,耳机里放着《暗恋航空》,“你没有下凡,我没有翼”。 多少里数也凑不够积分,换取一次偶遇。 “你还记得,高二下学期我过生日,你送我一张明信片吗?” 晏斯时心口泛起一种冰雪灼烧的钝痛,他点点头。 “新加坡海底世界2016年6月结业了,我还没来得及亲自去一趟……” 她好像就是在得知结业的消息时生出了放下的念头。 再怎么努力追赶,追不上广阔世界,人世如潮。走散的人永远走散,所有繁华到最后都有尽头。 夏漓转过头,隔着眼里泛起的茫茫大雾去看他,“是的,晏斯时,我是喜欢过你好多年,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你能想到的很多次偶遇,都是我处心积虑的结果,包括那天你过生日。我们去图书馆那天我就偷偷记下了你的生日,后来我又偷看了你的歌单……那天为你放歌,我计划了好久。我也猜到了你可能会在钟楼的教室……” 所以,她记得他的生日,记得他不能吃辣,看他给别人推荐的书…… 那本杂志,他现在确定,那也一定是她送的。 什么都能串联起来了。 他知道自己并非迟钝,只是下意识回避将那些蛛丝马迹往这方面去猜测——他消失那样久,杳无音信。 如果她喜欢他,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薄情、最混蛋的人。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