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刚刚饱了口食之欲,态度比寻常更为温存,摸着他脸侧。 “嗯。” “顾先生……”小生人又叫了声,望着他,“顾先生多大了?” 恶鬼说:“记不得了。” 杜云停更深地往被子里藏了藏,有发丝掉落在脖颈上,柔柔的碎发磨蹭着。“那,顾先生是什么时候走的?” 顾黎顿了顿,仍旧回答:“记不得了。” 他的目光微微放远,像是在想些什么。小生人的模样却像是有些心疼,道:“顾先生的身上有好多伤。” 那伤不是普通的打架斗殴所造成的,更像是从腥风血雨里头闯过来的——他摸着那些斑驳的痕迹,嘴一瘪。恶鬼定定瞧着他,反问:“心疼?” 他只是随口一问。他如今是鬼,一个人会心疼鬼,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不可能的事。 避让还来不及,更何况是疼惜。 可小生人却点点头,看着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他触碰着,小心翼翼的,好像还怕弄疼了他,甚至忘了这会儿与他在一处的是一个魂体,早就死了的亡魂。 “这得多疼?” 恶鬼心骤得一软,也被他化成了一滩温热的水。 他还从未被任何人或鬼心疼过,小生人是第一个。所有的第一个都弥足珍贵,顾黎抚着他的脸,忽的一笑,喟叹,“我当真是捡到宝了。” 他在这个人身侧,竟然连半分怨念都生不出来。 “——乖宝。” 他轻轻喊了一声,更深地将人抱进怀里,恨不能把他的血肉,嵌进自己的骨头里。 杜云停还是第一次与鬼同住。他并没什么不习惯,甚至主动将顾先生的牌位也迎回来了。 顾黎不能实际吃东西,哪怕装作吃了,后头也会尽数吐掉。他更多的只能靠香火,杜云停便每天拨一半饭菜给他上供,成日家还给他烧纸钱。 顾先生站在他身后瞧着,终于道:“无需烧钱。” “怎么无需?”杜云停不赞同,“手上有钱好办事。” “……” 鬼王头一次知道,自己在阴间原来还需要有钱才能办事。 杜云停把纸钱烧完了,一拍腿,又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一起烧给他了。 顾黎垂眸,瞧着出现在自己手中的东西。是张照片,照片上的青年眉眼弯着,笑的很无忧无虑。 他身后还有个淡淡的影子,是他自己。 “合照!”小生人说,“婚书上得用这个吧?” 顾黎定定地瞧了好一会儿,他并没说得用或者不得用,只是将照片收进了胸口。 他抬起眼时,撞上了小生人的眼。 干干净净,清清透透,在看向他时,里头什么也没有映出来。 恶鬼忽的希望自己是个人,活着的。 这样,当青年看向自己时,他起码能真正地存放在青年眼睛里头。 两个人过日子尚且有摩擦,何况是一人一鬼过日子。 顾黎虽然以背后灵跟了杜云停许久,但骨子里头还是个古时的恶鬼,存着让人心悸的控制欲与令杜云停惊叹的保守性。比如在街上瞧见了个穿吊带的姑娘,杜云停纯粹是用欣赏美的眼光从她身上一掠而过,恶鬼也不乐意,一定要让他的后脖颈凉飕飕,上头汗毛全都炸起来才行,还会强制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