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动了动,并没有致谢,依旧半跪在案桌边,低垂着头,静静地沏茶、看水,表情有一丝强撑的笑容。 萧乾说要领她过来的时候,很多人的眼睛里都是羡艳,觉得她得了宠爱。可温静姝的心却是凉的,长满了尖刺,鲜血淋漓。 别人不懂的,她懂。 比如萧乾就绝对不会让墨九过来做这种伺候男人的活儿。甚至需要当着他的面,给另外一个男人大献殷勤。 萧乾把自己的女人,看得很紧张。 只有不是他自己的女人,才会这般无所谓。 虽然他没有说,可温静姝何等聪明,哪里会看不透他的故意?蒙合这样的男人,奸佞狠绝,对女子又哪来的真心,不过是看上了就纳入帐中,睡完便抛之脑后的货物而已。 温静姝当然不想成为这样的女人。 哪怕她不能嫁给萧乾,能跟着陆机,可以偶尔跟在萧乾的身侧,伺候他,看着他,那也比这样有尊严……做人宫妃,那是地狱。 她心很疼。 难道萧乾以为她要的,是荣华富贵? “陆机老人的徒儿,果然名不虚传。”蒙合似乎察觉到了美人的冷落,抿了一口茶,浓眉高扬,将杯子递到温静姝的面前,示意她再沏,尔后又对萧乾意味深长地笑。 “苏赫艳福不浅。” 萧乾抬眸,轻笑,“不敢。陆机老人的徒儿宝贝得很。非大富大贵之命,不可将就也。” “哦?”蒙合似乎很有兴趣。 萧乾却是一弯唇,“吃茶。” 蒙合目光烁了烁,点点头,又笑道:“明日的祭敖包,由你来做。” 那顺这一次没有随行。 而北勐皇族每次围猎前,都会例行祭祀,方才行动。苏赫曾是那顺的徒儿,对萨满巫师那一套击鼓念咒,膜拜祈祷的祭祀礼仪,自然应该懂得。 蒙合的要求,合情合理,亦是对他信任。 可萧乾根本就不是巫师啊? 温静姝心下吃惊,拿眼瞥他。 却见萧乾眉眼肃穆,低醇的声音略带笑意。 “臣敢不从命?” “哈哈哈,好。如此甚好。” 蒙合再次端起茶盏,略略扫了一眼温静姝。 “回头你给陆机捎个话,就说我借用他的徒儿几日,让她来教教我的婢女沏茶,也让我能日日喝上此等好茶。” 温静姝像被定住了。 白皙的手紧紧扣住茶盏边沿,身子动弹不得,便是盏中的水在轻轻颤动,都丝毫不见。 萧乾却没有看她,只淡淡一个字。 “当然,那是她的福分。” 陆机根本不在,还不是他一句话? 时下的女子地位不高,男人之间为了一个利字,献姬妾,献美人那是常事,根本就无关道德。说得难听一点,送女人完全就与现代社会走亲访友时拎点礼品拜访没有区别。 所以,蒙合把苏赫带来温静姝的行为看成是一种对帝王的示好和“献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萧乾的“大富大贵之命”也暗示了他,没有名分,陆机是不会愿意的…… 蒙合对温静姝兴趣不大,没有直接应允。他是一个有抱负的男人,女人于他而言,不过是榻上的发泄,癫狂时的器具。 但他对萧乾的献美之意,兴趣却颇大。 看温静姝分明心悦于他,他却把人献了上来,这个中的意味就值得玩味了。顺水推舟,不拂臣子美意,是身为帝王必做的权衡。 回到额尔山间的住宅,温静姝满脸铁青。 可萧乾从汗帐回来,就径直离去了,并未与她交代一句半句,又哪里有把她当成师妹看待? 她心里有恨,有怨,却什么也问不出来。 一来人多眼杂,不方便多说,二来她私心里,其实也不太愿意相信萧六郎真的会这般心恨对她—— 所以,她宁愿选择相信,他只是需要暂时用她来对付蒙合,或者蒙合看上了她,他不得不带她去给蒙合沏茶,以示友好。 温静姝懂他,早晚必与蒙合有一战,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得不隐忍。她甚至在想,自己到底要不要为了萧乾,做出一番牺牲? 默默地坐在木桌边的条凳上。 她对着豆样的灯火,倒了一杯凉茶,灌入喉中,凉气让她哆嗦一下,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慢慢地,她回头看去。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