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喝喝花酒,听听小曲什么的,还是可以有的。 可是,这听曲儿,隔着老远的距离,实在影响效果,贺嫣不满意,转头对杭澈怒目而视。 这才发现,周遭的闹哄哄调笑的男人突然诡异地渐渐安静下来。 满面流油的、肥头大耳的、人模狗样的各色男人,都在偷偷摸摸地瞧——杭澈。 这松竹阁也做男倌生意,来客中不乏好男风之人,贺嫣顺着大家的目光瞧杭澈——才惊觉,杭澈居然没有收敛神采! 他作为名声不好的无良谷的人,出来行走凡界尚且知道收敛气息、低调行事,堂堂涿玉君竟任由一身清丽脱俗的斯文神采毕露,彰显在这鱼龙混杂的花场之中! 涿玉君不是洁身自好么,不是生人勿近么? 冷气怎不放了,神采怎不收着点? 就这样大大方方地给那帮色眯眯的嫖客看? 大堂里越来越安静,男人某种欲望时特有的喘息声和吞咽声微微起伏。 唱台上的歌女查觉异样,投来眼波。 欢场女子见的人何其多,看到杭澈之时明显一愣,既而像是自愧不如,又像是春心荫动的微微红了脸。 贺嫣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他把这种情绪归于杭澈抢了他贺大帅哥风头的不爽,沉脸对杭澈道:“你就不能收一收么?!” 第22章 二十二 过客心 杭澈在众人目光下,微微垂眸,俨然一个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 听到贺嫣说他,他微微抬眸,淡淡地望着贺嫣。 一身儒装的杭澈,在红尘滚滚的花楼里,看起来就是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倒显得贺嫣斥责了他似的。 其实杭澈的表情神态还是一贯的淡然,他只不过敛了灵力修为,少了平日锋利冷漠的气息,单纯以凡躯坐在这烟花地中。 万花丛中一点清丽,他那身纯净的文质在一众男人和浓妆艳抹的歌妓之间显得格外出众。 说到底,杭澈就是占了儒装打扮和书生气质的便宜。 贺嫣简直无处说理,有人对他指指点点,说他:“家有男妻居然还出来寻花问柳!” “男妻受气跟着还要被他训!” “真是暴殄天物!” 这都什么和什么! 更大胆的男人还说,“你那男妻你若不珍惜,大爷我替你珍惜!” 贺嫣拍桌而起!横眉指着那人,惯常的笑没了,面目凌厉:“全给三爷我闭嘴,眼睛全部闭上,老板娘,今天这场子我包了!” “谁不服?” “要跟三爷比钱多?!行啊,三爷的金子能砸得你站不起来。你要不要也比比拳头?” 一脚掀了桌子,单手拍穿了桌面。 在场的人尽皆怛然失色,吓白了脸,惶惧地紧闭眼。 贺嫣踩过一室肝胆俱裂的惊惧,愤怒而出,见杭澈没跟上来,怒目回视。 杭澈站在人群之中,专注地等他这一眼,目光对上,杭澈眼底似有盈光闪动,抬步,向他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走远。 贺嫣出了松竹阁,夜风一吹,一小段路便冷静了下来。 无良子说过:“阿嫣戾气深重,须静心平气。” 师父说的话,在无良谷无人不服,但这一句,贺嫣心中一直存疑:我戾气重?整个谷里谁笑的最多?师父还说要送我去卖笑呢,师父是不是糊涂了。 而方才那刻,当所有人对他指指点点,有人觊觎他身边的人,莫名的愤怒一点即燃。 他茫然地看着这个他穿越来当过客的世界,脑海里有巨山崩塌。 仿佛自己站在全世界的对面,他的脚下是海涯,一步之遥,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而对面,唯一的出路,被人堵着。 那人冷眼看着他:“梁耀,你不要再回来了。” “像你赶我走那样,滚出我的世界吧。” 在那一刻,他在这里当过客的世界轰然倒塌。 “林昀,二十四年了,你有没有,也想过我……” “哪怕是恨一恨我,求求你,不要忘记我……” “我错了,当年不该一次一次赶你走。” 心底的悔恨与松竹阁里那些毫无根据地恶意指责,让他一瞬间戾气横生。 有那么一瞬,他已经并起了两指,满堂凡人,于他而言,不过指下蝼蚁。 回身那一眼,看到杭澈定定地等着他。 像前世无数次他以为林昀不会再回来时,打开门,看到的那双眼。 贺嫣停在寂静的大街上,街道两头延伸很远,黑森森地看不到头。 杭澈就在身后。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