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贺嫣一扬手点亮了满室的灯火,他取出两套喜服。上次翻出并没有打开细看,这次将两套喜服平铺在床面上,看到衣领袖口细致地绣了金线缠枝梅花纹,胸口和下摆绣大朵团簇的桃花。团花之外,还用天青的暗纹绣了蔓缠的枝叶。 花纹线条流畅,是杭澈的手笔。两套喜服纹饰大小皆一样,皆是男子式样。连里衣都备好的,素丝锦面上绣着交缠着的一枝梅花和一枝桃花,花开在心口的位置,花枝顺着往下绣,停在上衣衣摆中间位置,两枝花枝底部并在一起,指向下身某个位置。 从里到外,都是杭家的梅花加上无良谷的桃花。 每一笔都是清雅的,却因笔锋婉转的手法添了一丝旖旎的意味;画的是君子梅花和灼灼桃花,却因那交缠的姿态让人忍不住遐想。 涿玉君亲手画的喜服纹样,真是讲究浪漫的让人光看着都脸红。 贺嫣终于破涕为笑。 他对着镜子换上白底的里衣,低头仔细地结扣,素绸柔软,裁剪修身,除了前襟那两枝交缠的花,一眼看去没其它特别之处,待要系衣带时才在隐蔽的腰线处看到还绣了两朵嫣红桃花,桃花之上两条长长的丝绦衣带,顺着腰线往上斜襟三颗精巧的衣扣,扣眼极小,极难扣入,贺嫣捣鼓半日才终于扣好。却还不算穿完,因那两条丝绦衣带太长,垂到过膝的位置,他只打了普通的花结,挽的带花不够多,那长衣带没短下多少,垂在大腿的位置,于是贺嫣只好同样的花结重复挽上几个,总算把长得费劲的丝绦收拾妥当。 也不知杭澈为何要设计如此复杂的衣扣和这种完全超出合理使用范围长度的衣带。 打一场架都不定能让贺嫣出汗,穿一套里衣却他把急出了一层薄薄细汗。那繁琐的穿法让他不得不专心致志地对付,这倒有个奇效果,成功把他的思绪从林昀的记忆余蕴里抽出。 好在外衣穿起来算简单,盘扣几颗,落落大方,很是符合涿玉君的形象。 扣上玉带,穿戴整齐,贺嫣转身开了主屋的门,像杭澈曾经等他回来那样,坐在对门的凳子,在桌上摆了红烛,静静等着。 杭澈从小城赶回,流霜停在暗香书院山门处。 他提着食盒行走在杭家上山路上,守路的子弟依次对他行礼,他信信走着,看起来不紧不慢,其实步伐很大,很快便到月黄昏外。 见到月黄昏暖红色的灯光,他蓦地一怔,放慢了步子。 走得近些,鼻间便飘来一股特别的烛香,杭澈吸吸鼻子,知道了那是他自己亲手置备的喜烛。烛香芬芳,比浮动的梅花暗香多了甜蜜的味道。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抬眼,迟疑地推开月黄昏的门。入目之景是月黄昏换上了带喜字的灯笼,主屋的门大开着,一对红烛温暖地燃着,坐在桌边的男子闻声望来,见到是他时笑眼弯弯。 主屋门外还站着他的小舅子,解惊雁腰上绑了红绸带,见杭澈来了,道了一声“小师哥恭喜”,笑着退开,留了独处的空间给将要新婚的两人。 “嫣儿。”杭澈迈进房门,人有些怔忡,被某种不敢相信的甜蜜猜想砸得似乎有些头晕眼花。 他只怔忡了片刻,便坚信了自己的猜想。他的嫣儿穿上他亲手设计的喜服,坐在他房里。这是他想象过无数次的画面,这一天确实是来了。 他微微攥紧了食盒的手柄,凝视着贺嫣,手上的食盒被贺嫣好笑的接过,人被推着往里,停在床前,眼底下是铺开在床面上的喜服。 杭澈被贺嫣牵着换上喜服,整个过程沉静而配合,只在贺嫣一连几次扣不上里衣精巧的衣扣时,他才伸手接了贺嫣的手,教贺嫣用特殊的手法一指送入。 气氛说不出的安宁和旖旎。 杭澈低低地问:“为何突然肯嫁我?” “我看了你前世最后一段记忆。”贺嫣从未想过掩饰此事,他和杭澈之间,足以坦诚全部,他给杭澈套上外衣,一路扣好,扶着领子上方最后一颗盘扣,抬头深情地望进杭澈眼里,“如果前世,是你先走了,我也会跟着你来,林昀,你不寂寞,你一直有我。我前世太混蛋,在你的事上我脑子像打结一样,好多显而易见的事情都看不明白。好在你给了我再一世遇见你的机会。刚出谷前面那段,我一直拒绝你,怪我没认出是你,把你折磨的够苦。你追了我一世而来,又害你这一世苦等了这许多时日,若换成是我追你,出谷第一天就把你按床上了,谢谢你忍耐着陪我重新开始。遥弦,我之前都算不上合格的情人,我们不谈从前,今后我只是你的嫣儿,我们好好相爱吧。” 杭澈低着头听着,目光落在贺嫣微微汗湿贴在额角的头发上,他伸手抚开那缕头发,深情款款地道:“你那时,是去机场追我么?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