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里,这是一个样貌无可挑剔的女孩,至于性情、做派,到了今时今日,他已看出不足之处——最起码,在他看来是很大的缺点兼弱点。 她不应该与季萱公然决裂、道出真正的身份,这意味的是他以前所作的一切都成了无用功——那些曾经犯下罪孽的人,在得知钟离渊的后人来到岛上之后,即便是只为着做贼心虚这一点,平日一言一行都会格外谨慎。 她心里倒是舒坦了,可怎么就不能为别人考虑一下?怎么就不能为大局着想、隐忍一段时间?这般意气用事的人,不知何时就会害人害己。 样貌再叫人惊艳、迷恋又有什么用,刚愎自用、独断专行,绝不适合娶回家中。 所以,听得她与人定亲之后,他心里有的那份难过、失落,只是为曾经几年之久的倾慕落空而起。考虑到现实情形的时候,便又会莫名觉得解脱了。 种种相加,他在见到她的时候,能够做到神色如常。 思忖间,他与钟离妩到了正房,进到厅堂。 等了一会儿,面色蜡黄的季萱由丫鬟搀扶出来,坐到居中的太师椅上。 伍洪文不由一惊,李四跟他说季萱病了,却没说严重到了这个地步。他慌忙站起身来,关切地道:“您这是——可有大碍?我识得一名医术很好的大夫,要不要给您带来诊脉?” “再说吧。”季萱摆一摆手,“劳你挂心了。快坐吧。” 伍洪文回身落座的时候,发现钟离妩像是没事人一般坐在原位,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花瓶里的一束香花。 他抿了抿唇,服气了。 季萱喝了一口茶,眼神怨毒地望着钟离妩,“你这个月二十六出嫁,可是真的?” “对。”钟离妩这才看向季萱,“瞧你这样子,应该是没心情添箱、喝喜酒。” “那你今日是为何前来?向我示威么?” “有件事要跟你说一声。”钟离妩瞥一眼伍洪文,对他道,“你能否见她,要经过我同意。今日你能进来,是我有几句话跟你说。烦请你先到别处稍等片刻。” 季萱冷笑一声,“事无不可对人言。你还想怎么样虐待我,只管直说,不妨让他听一听。他终归为复仇一事耗费诸多工夫,却被你害得朝夕之间前功尽弃。日后何去何从,他也该做到心里有数。” 钟离妩轻轻一笑,“我的意思是,下个月你离开这里,回南楚。你要我做的事,我会按部就班的做,不相信的话,可以留下人,慢慢观望。” “让我带上兰绮。” “做梦。” “这样的话,要我离开,除非我死。” 钟离妩眼神寒凉地看着她,语气平静;“我其实不喜欢直接杀人,我喜欢让人生不如死。你要么自尽,要么就等着我把事情做绝。” “……”饶是季萱已经深切地领略到她的翻脸无情,却也没想到她能狠到这个地步,一时嘴角翕翕,说不出话。 伍洪文咳了一声,已经有点儿受不了目无尊长到她这地步的情形了,“大小姐,何苦说这样的诛心之语?夫人到底是你的长辈……” “你知道什么?”钟离妩转头看着他,“这里有你多嘴的余地?让你留下来听一听是给你脸,别不知好歹。” “……”伍洪文到此刻才发现,她气人、噎人的功夫一流。几息的震惊之后,他因为被一名女子这般轻视恼羞成怒,“不论如何,夫人都是抚养你多年的长辈,所思所想都是为着季家和你的家族,你就算再不满再不赞同,也不该做到这个地步!不孝、没脑子、牙尖嘴利——哼!真不知道那男子看中了你哪一点!”顿了顿,又补一句,“看来看去,不过一张脸还过得去。” 这厮居然隐晦地说简让是好色之徒!钟离妩缓缓吸进一口气,笑微微地凝视着他,语气漫不经心:“那你呢?你这几年光景,是一个女人花了几万两银子买下的,这女人把自己的外甥女许给了你,不论你本心怎么想,起码不曾反对——你也算是个人?你还不如有些人养在家里的男宠,最起码,他们不会吃着软饭还满口仁义道德。” 伍洪文的脸腾一下涨得通红。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