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走廊上,小林用跑的跟上:“那不是易先生,您看错了。” “是他。”周晋珩目视前方,咬牙道,“就是他,我不会看错。” 小林垮着脸:“这世上的人千千万,相似的面孔更是不计其数,明星还有撞脸的呢。” 周晋珩听不进去,坚持道:“那就是他。” 他和易晖在一起那么久,易晖的每一个小动作、小神态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绝不可能看错。 小林被逼无奈,提高嗓门:“可是易先生已经去世了,您……” 没说完的半句话消失在周晋珩突然停下的脚步里。 好像被人打蒙了,又好像突然从睡梦中被唤醒,他张了张嘴,先前的激动、喜悦全都消失了,眼中唯余无边的茫然。 周晋珩没能拿到易晖的任何一件遗物,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起初他觉得不甘,甚至愤怒。他才是和易晖最亲近的人,他们做过这世上最亲密的事,无论哭还是笑,开始时的害羞还是渐入佳境后的放荡,易晖的所有样子他都见过,凭什么不让他见他? 后来,他渐渐冷静下来,周遭的人都与平时无异,没有人在他面前提到与易晖有关的任何字眼,他就放任自己一天天麻木。没有时间去想,就可以当作这个人从未占领过他的思绪。 时间一长,周晋珩便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了。他把生活填得满满当当,他拼命地工作,接了许多通告,不给自己留哪怕一分钟的喘息时间,在旁人眼里,他不过转性成了工作狂,其他的和从前没什么不一样。 连他自己都是这么以为的,在昨天下飞机之前。 又给周骅荣拨了个电话,这回周晋珩没称呼他为“老东西”,言辞恳切,低眉顺眼到他自己都觉得不齿,却遭到了毫不留情的训斥。 “不是说以后要靠自己吗?调监控也就罢了,现在又要昨天乘飞机的乘客名单?”周骅荣冷笑一声,“亏你想得出来,当航空公司我们家开的?我警告你,别再由着性子胡闹,以前有易晖帮你挡着,现在还想继续当着我的面胡作非为?做梦!” 刚刚挂断,又接到杨成轩打来的电话:“你小子,刚才干吗挂我电话啊?” 周晋珩背靠着墙,呼出一口气的同时道:“按错了。” “最近忙什么呢?好久没出来聚了。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我这儿有个好玩的,你肯定……” “不了。”没等那头说完,周晋珩就拒绝道,“还有工作。” “你最近怎么回事啊,之前没见你那么忙,怎么,你家破产了,等你在娱乐圈捞金回去拯救?” 周晋珩没心思跟他开玩笑:“没有,真的忙。” “啧,我请不动你,方宥清也不行吗?我可听说了啊,他过阵子要办画展,虽说是跟其他几个年轻画家合办的,但怎么说也是人生中第一次。上学那会儿你不是说过,他的第一场画展你一定会帮忙的吗?” 周晋珩叹了口气:“什么时候?” 杨成轩笑道:“这就对了嘛。人死不能复生,他在天上也不想看你这副样子,工作狂属性跟你一点都不搭,出来跟兄弟们聚一聚,喝点小酒唱唱歌,见见老情人来个旧情复……” “可是我想他。”周晋珩突然的一句话,打断了杨成轩的滔滔不绝。 好似某个开关被按下,压抑许久的情绪顺着裂开的小口流了出来,越流越多,越裂越大,有冷冽的风呼呼地灌进来,裹挟着绵密的细针,一根根刺穿皮肤,扎进血肉里。 周晋珩疼得面容抽搐,提起一口气,又重复一遍:“我好想他。” 声音沙哑,近乎哽咽。 说完,他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那情绪非但没有衰减,反而愈演愈烈,仿佛深不见底,又好像快要盛不下,快要溢出来。 他终于可以承认,他想易晖,想得快疯了。 只要像这样停下来,哪怕只静止一秒,易晖的样子就能占据他全部的心神,高兴的,难过的,被他吓得眼圈通红的,拉着他的手说“老公别生气”的,还有他每次回到家,那张永远笑着迎他的脸。 那天之后,他再没回过家,再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笑容。 一直在旁默默站着的小林,觉得自己好像听了什么不该听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