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衣着鲜亮的大丫鬟端着水盆、托盘疾步走进了屋子里,里面很快就传来了响动,原是崔老夫人起床了。 又过了一刻工夫,崔老夫人收拾齐整了,跟前的丫鬟才过来唤媒婆进去。 媒婆连忙道谢,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跟了进去,不敢抬头张望,更不敢直面上面坐在首位上的崔老夫人。 除了媒婆,屋子里就只有崔老夫人和一个丫鬟,其他人都被打发出去了。 崔老夫人年近古稀,却是鹤发童颜,虽满头银发,却是面颊红润,双目深沉有光,精神看起来竟是比许多中年妇人还多了一抹神彩。此时,她端坐于高位,沉肃的看着堂下欲要行跪礼的媒婆,淡淡的说道:“免礼,赐座。” 媒婆连忙福礼,感激涕零的说道:“谢老夫人体恤,老婆子放肆了。” 说着,就退到一侧的椅子上坐下,屁股也不敢坐实了,却到底让她酸胀的腰腿舒服了些。 崔老夫人乃将门之后,说话行事玩不来弯弯绕绕,直接问起了媒婆此番去莫家说情的结果。得知莫家以门不当户不对为由拒绝结亲,眼底隐隐闪过什么,竟是没有像媒婆想象中那样大发雷霆。 媒婆暗暗松了口气,摸着袖间的荷包谄媚的说道:“那位姑娘虽贵为郡君,然到底出身小门小户,没有什么见识,与贵府的门第真真不相配,可惜无缘承欢像老夫人这样慈爱和善的太婆婆膝下,不然下半辈子可是掉进福窝里了。” 崔老夫人不可置否,冲着立在身侧伺候的丫鬟红裳微微颔首,对媒婆的讨巧视而不见。 红裳明白崔老夫人的意思,屈身福了福礼就去了里间,出来时,手里就多了一只缎面荷包。她捧着走到媒婆面前,笑着说道:“老夫人怜你辛苦,这些是赏你的酒钱,你收下吧!” 钱媒婆敢收莫家的好处,却不敢拿崔家的,她还指着崔家老夫人将给庶孙说亲的事交给她去牵线呢!于是,她连忙起身向崔老夫人请罪:“老婆子没能办成此事,有负老夫人的嘱托,老夫人宽和大度不与老婆子计较,老婆子感激不尽,万没有这个脸再要老夫人的银子。” 这话若是放在寻常人家,或许能得到主人家的好感,可是崔老夫人不缺银子,赏钱媒婆银子不过是循旧例罢了,钱媒婆拒绝反倒是不识好歹。 本来她经常在大户人家走动,不该犯这样的失误,奈何贪心不足,想着把说亲的差事揽到自己身上,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和本分了。 果然,崔老夫人的脸色淡了几分,懒得搭理钱媒婆,对还捧着荷包的红裳说道:“既然钱冰人不要,这银子就赏给你了,还不快谢谢钱冰人?” “谢老夫人,谢钱冰人!”红裳也是个机灵的连忙福身谢赏,在钱媒婆肉疼的目光中,喜滋滋的荷包揣进了袖子里,笑眯眯的说道:“钱冰人,请随奴婢来,奴婢送你出去。” 钱媒婆脸色一僵,却不敢说什么,对闭目养神的崔老夫人福身行礼后,心有不甘的跟着红裳走了。 过了一会儿,红裳才折回来,走到老夫人身后,一边给崔老夫人捶肩一边说道:“方才奴婢在院门口撞到七爷跟前的蚕豆,还跟奴婢问起您给七爷说亲的事儿,想是七爷交代的,奴婢就让他把钱冰人带到一边儿细说去了。” 红裳口中的“七爷”,正是此番钱媒婆给莫颜说合的崔家庶子,崔老夫人最疼爱的孙子崔平安。 看似烂大街的名字,却寄托了崔老夫人发自内心的祈愿,只因崔平安患有先天不足,自出生起就泡在药罐子里。若非崔家家大业大,崔平安十八年来吃的那些奇珍异草,早就把家当吃垮了。 提起最疼爱的孙子,崔老夫人严肃的面容瞬间柔和下来:“他就是这样别扭的性子,心底的事从来不在我这个祖母面前提起,也就他姑姑问起,还能说上两句。” 虽是无可奈何的语气,但隐隐流露着满满的慈爱。 作为崔老夫人跟前最得力的丫鬟,红裳也没这个胆子顺着崔老夫人的话说崔家七爷的不是,却是发自内心的夸赞道:“七爷那是孝顺,不想您跟着劳神呢,且有姑奶奶在,老夫人尽可放心。” 七爷的性子虽说别扭了些,却是最单纯不过,对老夫人又十分孝顺,也从来不在丫鬟们面前摆少爷主子的谱儿,除了那个人,满府就没有谁不喜欢七爷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