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束笑着,眼里却只是清冷的,“这都好说,您家里的人,本宫又何敢怠慢?” 杨太后放了心,却又促膝上前,似很想与秦束亲昵,却又到底有点怕她,隔着点距离道:“多谢皇后!您也晓得,我家里无门无品,我爷娘原本都只是平昌国的佃户,什么事体都不懂得。我一个人在宫里这些年……”说着她便要泫然,顿了一顿,才端起笑来,“我如今也没有别的想头,官家是我的亲儿子,我只盼他能念我点儿好,不要随着那些……那些狼心狗肺的人,到头来将他亲娘给整治了!” 秦束抬了抬眉,举重若轻地道:“本宫看官家不是那样忘恩负义的人。” “我也是这样想,怕就怕他年纪小,被左右之人诓害了……没一个好东西!”杨芸恨恨地绞着帕子,咬了咬牙——平常在温太后面前做小伏低惯了,这副剑拔弩张的样子本不适合她,做起来也只像小孩子在赌气,“官家要做大事业,就不能由他们惯着!” 秦束笑道:“夏中书不也在官家身边么?有他在,旁的人就算再不济事,官家也不至于犯大错的,您大可放心。” 她骤然提到夏冰,令杨芸又惊又疑地掠她一眼,旋即喃喃:“夏中书……夏中书我是放心的。” ——其实也不放心。但是这不放心的缘由,到底不能与人道,杨芸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已被困在一座孤岛上了。 原本以为只要夏冰还在官家身边,自己就始终是有地位的——其实自己是太天真了,夏冰并不见得就愿意终身与自己绑在一起。 秦束端详着杨芸的表情,渐渐地笑容亦淡了。她看出来杨芸其实不蠢,毋宁说在人情上极懂事,但又好像是因为这懂事而更忧伤了,柔软的眼神好像一触即碎的。 秦束想了想,还是自作主张地添了一句:“其实夏中书这种人,寒素出身,十年经营,往往对自己的身家地位看得最重,没有什么公忠之心的。” 杨芸的眼睫颤了颤,复垂得更低,“其实……当初,在先皇帝临终之际,在嘉福殿中……” 风过浮香,莲衣如梦。水波底下有游鱼窜动,隐隐地搅碎了太阳的影子。 “——什么?”秦束脱口而出,刹那之间的震惊没能掩住,旋即压低声音道:“这样的事情,绝不可以乱说呀,太后!” 杨芸急道:“我省得,我从未对旁人说过,连夏冰都不知道!但想秦司徒是局中人,你也总该要知道的……” 秦束笑了笑,打断她的话:“私改遗诏,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太后您想清楚了。” 杨芸的脸色发白,前倾的身子也慢慢地坐了回去,“是……是,我知道了,我再也不会提起了。” 秦束只矜持地抿唇笑着。 *** 这一日难得萧雩没有来找秦赐,秦赐得了空闲,又来同李衡州问:“中宫有消息么?” 李衡州朝天翻了个白眼,“没有消息,您再怎么问,也还是没有消息。” 秦赐知道他对自己与萧雩相接有诸多不快,受下了他的讽刺,“天热了,将南边进贡的珍果送几盘过去。” 这一回,显阳宫却出乎意料地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见面了,嗷呜—— 大家假期快乐鸭,某眠昨天开始已经放假辣~接下来的一周,很可能会日更……(一个因为日更就愁眉苦脸的作者) 第35章 忍放花如雪 显阳宫里的红氍毹都换作了清凉的竹簟, 绸缎帘子换作了疏疏爽爽的竹帘,在千万重明暗交替的影子里萧萧飒飒地作响。秦赐午后入宫来, 便见秦束正一个人坐在后苑小亭临水的阑干旁, 一边懒散地吃着樱桃, 一边捧一册书在读。 那樱桃红润的果映着她的唇, 贝齿轻轻咬下又吐出,偶尔看书看得入神了,便将樱桃核捧在手里忘了扔,阿摇在一边悄没声儿地从她手中抠将出来, 秦束便又下意识地去拿新的樱桃来吃。 “将军来啦。”阿摇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将秦束从书中世界惊起。 阿摇将小亭上的竹帘子打起, 清凉的影子便窸窸窣窣地退了场, 露出秦束完整的面貌来。秦赐真是很久没见她了,辨不出她此刻眼中的慧黠意思, 只能行礼道:“请皇后娘娘安。” 阿摇扑哧笑了,秦束闲闲看她一眼, 她什么也不说便即告退。秦束对秦赐招了招手,“过来坐。” 秦赐上前, 后头的李衡州便将珍果篮子都捧了上来。秦束打开看了看, 笑道:“荔枝么,好久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