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老人还说天阙论剑过后的次年,也就是云启十九年,便是三年一次的“春狩”,当时万国来朝,郑天子在桑田会见各路诸侯及外宾。大郑西南的邻居戎越国以献千年宝剑为名刺王,被韩厥一剑击毙。 说书老人又说,还是云启十九年,从东南边来了一个剑术高手,向韩厥下了战书,时人都说这剑术高手是云启十三年那届的剑魁东方晓。云启十三年,东方晓夺得那一届的剑魁,接受天子赠剑之后,便翩然离去,消失的无影无踪。有人说他携红颜隐居山林,有人说他化去姓名,经商了.....如此种种,本已成为传奇的一个人,却突然出现。东方晓和韩厥缠斗三天三夜,最后弃剑离去。 说书老人继续说,天子的十三公主倾心于韩厥,郑天子欲赐婚于二人,韩厥却以家有妻室为由,拒绝了这桩婚事,一石激起千层浪。 讲到此处,说书的老人停下来,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坐在一旁听书的掌柜和伙计,见他停下来了,急切的问道:“然后呢然后呢,一石激起千层浪之后,这个韩厥怎么着了?” 老人放下杯子继续道:“自古以来,天子赐婚,从未有拒绝者,韩厥拒绝,天子勃然大怒,说他藐视天威,辱没公主,一怒之下,将他投入了死牢——” 说书老人本欲接着往下说,但这个时候却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冷笑,于是便寻着冷笑的来处去看,他看到自己右前方坐着一个素衣女子。 是莫盈那个小丫头的月姐姐。 掌柜的和伙计也顺着说书老人的目光瞧向了发出冷笑声音的练月。 老人微微扭了一点身子,斜瞧着她,疑惑不解道:“怎么,姑娘有话要说?” 练月放下杯子,瞧着客栈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轻笑道:“他如果真如老先生说的那般,那老先生的《天阙剑客列传》中怎么没把他列进去?” 老人捋着胡子,沉吟道:“这个嘛,老朽尚在考虑……” 练月又是那样轻轻巧巧的笑了:“老先生的《剑客列传》开篇就写了东方晓,而韩厥既然赢了东方晓,那理应当排在东方晓前面,成为开篇人物,可先生上部都写完了,却还在考虑要不要把他列进去?” 老先生继续沉吟:“韩厥的际遇比较特殊,老朽其实是想把他放在结尾做收篇——” 练月侧了身子,回头去看说书的老先生,认真道:“依我之见,老先生还是不要把他放进去为好,一个玷污了剑的人,不值得老先生费这么大的心思给他立传。” 老先生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姑娘既然知道韩厥此人,想必也是此道中人,关于韩厥的那些传闻,其实很多都——” 练月偏着头定定的瞧着说书的老先生。 老先生被她看得心里发毛,问:“姑娘为何这么瞧着老朽?” 练月道:“我怀疑老先生是不是真的来自天阙城?” 老先生一愣:“姑娘何出此言?” 练月道:“老先生若是真的来自天阙城,那就该知道,韩厥不是因为拒婚被打入死牢的,而是因为他做了为人所不耻的事,才被打入死牢的。” 在侧旁听的客栈掌柜霍然睁大眼睛:“死牢,直接进死牢?他到底干了什么,要直接给弄到死牢里去?” 练月冷冷地笑了:“死了的人,不说也罢。” “啊,真的死了,这么年纪就……”掌柜很是惊讶,又问,“怎么死的?” 掌柜的见练月不答,又拿询问的眼神看向说书的老先生,老先生叹了口气,“服毒自绝。” 掌柜的也不说话了。 老先生叹了口气:“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后生。” 练月坐正身体,瞧向远方,秋阳白花花的落在客栈门口,风里已经有了凉意,她冷漠道:“是他自作孽。” 老先生叹了口气:“都说史书冰冷无情,王侯将相一生,几个字就说尽了,姑娘年纪轻轻,却比史书还要无情,自作孽三个字就否定了一个人的一生。” 练月仍是淡漠的语气:“我跟他素不相识,无怨也无仇,为何要否定他?是他自己不珍惜罢了。” 老先生默了一下:“姑娘是个有心人。” 练月收回目光,疑惑不解的瞧向老先生:“老先生刚才说我无情,现在又说我有心,真是奇怪。” 老先生道:“刚才没发现,现在发现了,无情是因为有心。” 练月直接道:“我听不懂老先生在说什么。”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