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昱庭没回答,却是默认了。 张涛啧啧出声:“我说吧!口是心非。” 他嬉笑敛去,拍拍宋昱庭的肩,只剩一脸感叹:“这么多年兄弟,没啥好说的,祝你早日娶回美娇娘,从苦海解脱吧。” 张涛话落起身离开,空旷的办公室,只剩宋昱庭一人。 墙上钟滴滴答答走着,安静的光影里,听得宋昱庭轻轻自嘲一笑——可不是,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盛……于旁人来说,或许死为至苦,对他宋昱庭而言,最苦却是求不得。 他点了一支烟,一手慢慢抽着,一手从上衣贴身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绒布。灯光下红色的绒布袋子被他在上衣口袋,像贴着他的心,或者,那就是他的心。 修长指尖松开绳索,里头是一撮乌发,他捧到掌心上,似乎还能闻到发丝主人淡淡的香。 这一股馨香,让他想起七年前的一个夜晚。 那个夜晚,也是这股兰花般馨香的发丝,他握着它,在那个陈旧简陋的小旅馆,将她紧紧揽在怀中。 那是送他去美国的前一晚,也是他们的第一次,分别前夕,依依不舍的两人用耳鬓厮磨,作离别前的盟誓。 那晚的记忆混乱而仓促,两个青涩的年轻人都没有经验,进行到一半便终止了,因为她疼。 她疼,她是真的疼,即便忍着没有出声,但眼角有水光。 黑暗中他停下动作,看着白色被单上的点点殷红,也被吓到了,他去吻她的泪,又是歉然,又是心疼,他不知如何才能让她不疼,大半夜甚至想爬起来给她买止痛药。 最后她拦住了他,之后两人什么都没再做,他就那么静静抱着她,亲她的眉眼,亲她的发,所有的千言万语,都深藏于那黑暗中,虔诚而细致的吻里。 最后的最后,他吻着她的指尖,跟她承诺:“沅沅,我只有一颗心,给了你,绝不会再给第二个人。” 她轻轻点头,说:“我也是。” ……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呵,彼时信誓旦旦,为何负心薄幸,辗转即忘? 灯光清冷,沐在这静悄的房间像深冬的霜,宋昱庭回过神来。 红色绒布袋还在手心握着,他低下头去,在那青丝上落下一吻。 江沅,命运也许能改变你,却绝不会动摇我。 逆转命轮,我终会让你回到我身边。 …… 冬日的晴天没有坚持几天便又阴了下来,在家呆了四五天后,江沅出了一趟门,北风寒瑟的天气与她出门时婆婆的谩骂都没影响她的心情,走在寒风中,脸被吹得生疼,她却感觉不到,内心有种飘忽的轻松,仿佛压抑了许久的岁月,即便面临光明。 她的目的是郊区公墓,是季薇陪她一起来的,每年的这一天,她都要来。 白色的墓碑上,刊着一张四五十岁男人的照片,名字是“胡大庆”,江沅弯腰送花,焚纸钱,祷告祈福,再认真跪下去,行大礼磕响头。一声一声,磕得大理石地面微微作响。 季薇在旁看着于心不忍,想拉她起来,碍着那边还有个人站着,最后没好说。 墓碑那边站着一个老妇人,就是常郁青口中有事无事便要提及的“胡老太婆”。 老太婆虽然六十了,但骨架高大,三角眼瘪嘴唇,模样很是凶悍,季薇一看她便想起前几年的过往,前几年江沅来祭拜时,心有愤恨的老太婆想着法子刁难江沅,让江沅在雨中长跪,让江沅在大理石上重重磕头,直磕得额头发紫。 但这一切,江沅都忍了。就像在常家的那七年,所有的恶意与不公,江沅都忍了。为了那个男人。 今儿是最后一年,不知道老太婆还会不会刁难,季薇暗自腹诽。 然而季薇失算了,今年的老太婆,竟难得的安静,既没有羞辱,也没有刁难,就那么跟江沅一起,默默烧纸钱。 几沓纸钱终于烧完了,老太婆看看墓碑,满是感叹:“不知不觉,这么多年了……” 她这一声幽长叹息,褪去了往常的愤恨,只有满腹心酸。 江沅轻声道:“大娘,这些年让你一个人过,对不起。” 胡老婆子摆摆手,“得了,如今我也想通了,其实当年的事,也不能全怪你们,是老头子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