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一场水,就捏住了三家大族的咽喉,此事必思虑长久,酝酿数年方有一博,期间三家试之探之,欺之闹之,帝王照单全收,没露丝毫端倪,直到了入套收网方显峥嵘,光这份巍然不动,就足以让人心惊肉跳。等到了占尽上风的时刻却又不喜不骄,轻飘飘一个“准”字,堪称杀人诛心。三家乞赦,众臣皆有表态,此时回想自己言行,无数人涔涔流了一身冷汗。 容胤翻掌间倾覆了一条河,便将那锐利锋芒一闪即收,转过脸就换了副慈厚面孔,一头派兵助周隆两家安民,一头发了道上谕安抚大小世家。他拿捏着分寸,轻描淡写地把这几年手里抓到的各家把柄一一抛出,众人当即闻风丧胆,纷纷上密折投诚。一时间满朝歌功颂德,人人赤胆忠肠,捧着一颗红心向帝王表忠。 九月初,周隆两家的银税加了三成重利,敲锣打鼓四处宣扬,高调归入国库,以安民心。这一场无形的较量唯云氏全身而退,云安平身在皇城,就在帝王的眼皮子底下,照样稳稳控住了沅江大局。云氏家族繁衍众多,子弟个个人中龙凤,上下齐心,加上云氏郡望易守难攻,地产丰腴,关起大门来可保百年衣食无忧,众人便叹云氏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根基固如铁铸,连帝王都难撼动。大家都以为事情就此平息,岂料民心易放难收,一旦声势浩大的煽动起来,就连帝王刀兵亲降也无法消解,漓江沿岸已经群情激愤,这时候见周隆两家归服,当即矛头齐指沅江。 云氏郡望已封,云安平派心腹武者率重兵把住了入郡函谷,容胤不愿见百姓以肉身相抗,忙派人提前拦阻,又连下三道教谕,备述云氏淳厚家风及祖上三代尽忠尽孝,竭力为民谋福等事,将云氏家主旧年义勇拿出来大加表彰。云安平年轻时做了不少冲动事,旁人不以为然,他心里却是引以为傲的,此时天子如数家珍,一一感念,云安平不免大为感动,生出了拳拳的知遇之情,当即上表剖白,和帝王一唱一和,拿出了光风霁月的臣子模样。 朝堂上君臣相得,众民便熄了愤慨之心。容胤又通谕九邦,大讲治河之紧要,担保无论朝廷多困难,也要砸锅卖铁的撑下去。为表决心,他带头俭省,消减了宫中大笔开支。岂料民心刚安,湘邦五州暴动又起。当年水患绝收,这几个州因着云氏欠粮府库空虚,闹饥荒饿死了十几万人,此时见云氏摇身一变倒成了国之功臣,当即大闹起来,便有那义勇的武者单挑了大旗,又有孤儿寡母哀哭倾诉,五州士绅门阀齐递万人状,黑纸白字桩桩件件,把几年前那场人间炼狱一一重现,叫人观之惊心。 此事一发,九邦皆震。帝王教谕尚在,此时再看云安平谢恩之辞,字字都是欺君。朝廷捉襟见肘何等艰难,却仍在一力苦撑为民治河,那云氏冷眼旁观不说,居然趁危要挟,扣下粮银坑死多少百姓。天下皆道天子慈厚,被云氏蒙蔽了眼睛,一时间举世口诛笔伐,尽传云氏污名。世家大族最重清誉声名,这下连云安平也坐不住了,连忙把云白临和云行之叫过来,预备三人一起回沅江主持大局。眼下已经进了十一月,百姓再怎么闹总是要过年的,云安平便急调钱粮,预备着年前由长子和长孙亲手施放,收拢民心。 他安排得各处妥当,唯云行之闷闷不乐。这几个月他被关在家里,每每想起泓算计自己的事,总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当面问个清楚。父亲已将利害剖析清楚,责令他不得再和泓亲近,道理都懂得,可还是意难平。马上就要回沅江了,他却连见泓一面的机会都没有,思来想去一万个不甘心,干脆趁着家中忙乱偷跑了出来,直奔隶察司找泓算账。 眼下科举刚完,差事还算清闲,云行之进了隶察司偏堂,一眼就见泓正和人谈笑。家里出了事,他闷在屋里日日惶惑,泓却在这里和人悠闲聊天!云行之登时就气红了眼睛,大步上前当胸就给了泓一拳,吼道:“你!” 泓不痛不痒接了拳头,见到云行之很是惊喜,问:“你有空出来了?” 云行之怒道:“你还好意思问!” 眼见着两人就要打起来,众人连忙上前相劝。泓便带了云行之找了间没人屋子私谈,一关上门云行之就又吼了一句:“你!” 他往日想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