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庆帝醒来后照例要叫人进去服侍,梁三省见机把郢王爷在外面候了一夜的事情说了。德庆帝立刻唤楚曜进去,听他把前因后果一说,气得摔了茶盏。 论起感情亲厚,别说头一回见面的外甥,就是早年远嫁和亲的长姐,也比不过从小在身边长大、亲自栽培的侄子。且楚曜与无双的婚事本就是他亲自下旨,芙雅小女孩任性,当着亲舅父的面说说心愿,甚至要求比试以期更改婚约,都不算什么大事。但比试后,德庆帝再次发话,等于给楚曜的婚事再一次保证。芙雅和格桑兄妹俩暗中谋划,施诡计试图拆散他们,已经不是简单的品行问题,而是故意抗旨,直接打德庆帝的脸。 “阴谋算计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女娃,换做任何一名男儿好汉,都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动起手来,难免失了轻重,别说伤了他手筋,就是不小心取他性命也不过是误伤。”德庆帝一句话将此事定调,也等于宣布楚曜无需负任何责任。 他留楚曜在御帐里用了早膳,然后一起前往格桑住处。 御驾才在格桑帐篷外停住,御前侍卫还没来得及通报,就见帐帘掀起,一名身材窈窕的姑娘低着头跑出来。 其时天色尚未打量,朦朦胧胧间看不清她样貌,众人只当她是服侍格桑的婢女。 可她慌慌忙忙地,似乎心神不属,连前面有人也未注意,愣头愣脑地直往銮驾上冲。 两名侍卫往前一拦,梁三省也跟上去准备训斥,谁想一靠近,他人先愣住:这女子根本不是婢女,她……她是如假包换的县主娘娘贺瑶。 隔着纱帘,德庆帝把整个过程看得清楚明白,当然也包括梁三省深吸一口气准备教训人,却突然间好像被戳漏的皮球,一下子瘪下去的倒霉模样。 他漫不经心地问:“梁三省,怎么了?” 御前侍卫人人都认得贺瑶,可旁人认得是一回事,他当众叫破则是另一回事。梁三省能混到御前总管,这点子算盘还打得明白,悄没声地凑到銮驾前,贴着纱帘,低声细气,用只有他和德庆帝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万岁爷,是县主。” 德庆帝闻言,皱着眉头下了轿,三两步走到贺瑶跟前,见她发髻微微蓬乱,身上穿的对襟琵琶袄左边第二个扣袢系到了右边第一个扣子上,因此影响到下面所有的盘扣都扣歪了,显然是匆忙出门连衣服都没顾得上打理整齐。 贺瑶贵为县主,打小就有十几个丫鬟奶娘围着伺候,若是早起从她自己帐篷里过来,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 德庆帝当得了皇帝,脑筋当然转得快,一瞥眼便把上述种种想得明白透彻。 格桑兄妹挑起来的那口气还没顺下,又碰上贺瑶这档子莫名其妙的事,他也顾不得给外孙女留面子,直接问道:“阿瑶,你怎么回事?” 贺瑶早吓得发抖,颤着音答:“我……我不知道,我在自己帐篷里睡得好好的,醒来……醒来就在这儿了。” “真是胡说八道!”德庆帝斥道,“难道你睡着了还会走动不成?” “我说的都是真的。”贺瑶道,“或许是谁陷害我……” 她说得都是真话,德庆帝却想岔了。 他今日一睁眼就听着后辈们为了婚事闹腾来闹腾去,于是觉得贺瑶也为儿女私情。九成九是听说格桑受伤,半夜过来探视,亦既是说贺瑶对格桑动了心思。 德庆帝板起脸——格桑是外甥,贺瑶是外孙女,两人差着辈儿,才子佳人的美事变成**,身为大家长,面子上肯定不好看。 “自己做事没有分寸,却胡赖旁人,推卸责任,谁教得你这般没有担当?”他吹胡子瞪眼,训斥道。 楚曜抱臂站在一旁,饶有趣味地欣赏着眼前情形。 贺瑶昨晚与芙雅通过气,知道一切按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这才安心就寝,谁知一睁眼就被乾坤大挪移到格桑床上…… 她冲出帐篷时还有些头脑昏沉,连番受惊之下想不彻底清醒也难。此刻回想醒来时见到的情景:格桑手臂上包裹得白纱渗着鲜血,显然受伤不轻。 重创他的人是谁? 君无双一个小姑娘,被困在树林里想逃出格桑魔抓都难,更别提反转强弱,伤害格桑——她定是被人救了! 贺瑶抬头,正好对上楚曜似笑非笑的面孔。 除了楚曜,还有谁必定要救君无双,还有谁不担心重创格桑后被惩罚? 她莫名其妙被丢到格桑帐篷里,想来也跟楚曜脱不了干系! 指责对方的话几乎冲口而出,还是硬生生咽了回去。 越是喜欢暗地里算计的人,当着越希望维持善良单纯的形象,贺瑶也不例外。若要说服德庆帝相信楚曜算计她,必须有充分的理由,贺瑶不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