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她说话,也不是自欺欺人,就算她真的给我使下马威,那也一样。不论是你训斥她了事,还是我这边看不完不得不延期,都只说明一件事:头一回交手时,我居了下风,没能赢她。这里面可以有很多原因,能力不足,性情软弱,怎么说都行。但是,总归往后再面对乔妈妈时,我气势就弱了,拿捏不住她,她怎么会听我指挥。连一个老妈妈都管不了,这主母当得也未免太窝囊,整个王府的人又岂能真的服我?主母不能服众,往后做什么事都要受到制肘,展不开手脚,那可真真糟糕。所以,我一定得看完,不吃不喝不睡也得看完!” 一席慷慨激昂的话说完,换来楚婠热情鼓掌:“双双,你懂得好多!” 楚曜却道:“你说得很有见地,不过,不是我打击你,你自己好好算一算时间,就算你们四个一起不吃不喝不睡,三天真的能看完?耗费这样的力气与一个下人斗气……” “我才不是斗气。”无双反驳,然而嘴上不服,人却顿时好像撒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下去。 她皱着小脸想了又想,很快找到新主意:“我……我还有娘家!” “难不成你还想请岳母大人来帮你看账?”楚曜仍旧试图说服无双让他来解决,“那也不过才多一个人,你们四个人今天一共看了多少?” 无双避而不答,只道:“这点小事,还不用劳动娘亲自出马,咱们家有的是能人!” 她立刻写信送回汝南侯府,不到一个时辰,便得了回信。 这回信可不是一方纸笺,而是二十来个大活人。 其中包括杨氏、贺采琼、老夫人、无瑕与无忧身边的陪嫁妈妈与大丫鬟若干,还有连无双一起各人陪嫁铺子的掌柜与账房,就连齐兰也跟来帮忙。 无双求楚曜专在王府里辟出一个院子来,安排他们一日两班,日夜轮替,核对不休,终于赶在第三日傍晚前把账目全部对完。 彼时乔妈妈刚用完晚膳,沏上一壶茶,优哉游哉地坐在藤架下品茗休息。 这许多年来,她不需服侍老王妃,又代管王府一切内务,除了天生的身份改不了,实际上过得比真正的主子也不差什么。 譬如眼前这壶茉莉毛尖,那可是宫里赐下来的贡品。 王爷楚曜只饮岩茶,小郡主嗜甜,连喝茶都只喝回甘大的安溪铁观音。王府里其他品种的茶叶,不管是宫里赏赐的,还是家里按例采买的,全都任由乔妈妈分配挑拣。 若把管家的权力交给新过门的王妃,那这项福利可就保不住了。 仲春时节,天气已很暖和,但天色依然黑得很早。 一壶茶下肚,太阳便落了山,小丫鬟满院子跑动着把廊下挂的灯笼一一点亮。 乔妈妈身为内院女仆第一人,自然单独住一个小院子,还有四个小丫鬟跟在身边服侍起居。 交出管家权力后,这方面待遇当然不会改变,但那些不时到她这小院来巴结讨好的人,肯定要减少。 届时不止她,连小丫鬟们的利益也会受到影响。 这不,正琢磨着,就有人提着藤篮进院子——肯定有事孝敬好东西为求什么事儿的。 那人走近了,乔妈妈认出她是新王妃身边的大丫鬟乞巧。 “哟,乞巧姑娘,这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她面上热情地招呼道。 “乔妈妈,庄子上送来了新鲜樱桃,王妃特地让我挑些个头大、颜色红的给您送来呢。”乞巧把藤篮递给迎上来的小丫鬟,“都洗过了,若是乔妈妈不忌生冷,用冷水浸浸再吃更爽口。” 乞巧交代周到,在乔妈妈眼中也成了巴结的证据。 肯定是账册看不完,王妃派她过来打圆场呢。 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乔妈妈才闪过如此念头,乞巧就说起账册的事:“乔妈妈,我今日前来还有一事。王妃吩咐了,让我过来看看乔妈妈用完膳没,若是用好了,那就请您道远香堂走一转,说说对账的事情。” “账目王妃都对好了?”乔妈妈不动声色地问。 “可不,都对好了。”乞巧笑答。 “那可真是辛苦王妃了。”乔妈妈道,“费了不少功夫吧?” 乞巧道:“倒也不怎么辛苦。” 这其实是大实话,除了头一天里无双亲自看账看到傍晚,后来都是帮手们勤苦,她只管听结果就好。 再说,与人对阵时,若承认自己苦不堪言,就算赢了也没面子。 乔妈妈心中有疑惑,面子上却不表露,只点点头,捋平裙摆上的褶皱,站起来道:“那好,咱们现在就过去。” 远香堂堂屋里,无双左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