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氏那里对谢缜的呼唤仿若未闻,依旧埋头前行,谢缜便两步追上去,拉住她的胳膊,“青青……”话音未落,陶氏像是触到沸汤一般,猛然扬手,狠狠将谢缜的手甩开。 转头看过来,陶氏的脸上全是冷淡,夹杂着厌恶。 她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净的帕子,轻轻擦了擦谢缜碰过的衣裳。隔着十几步的距离,谢璇看不到谢缜背对着的表情,只发现他的脊背有些僵硬,那一双拳头已悄然握了起来。 陶氏并没有看谢缜,只是越过他看向谢璇的马车,像是在猜度马车里的人是谁。 “青青,是璇璇来了。”谢缜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涩涩的声音自喉咙里挤出来,他甚至没有勇气再去看陶氏的眼睛——曾经的温柔尽数化作冷淡,她那样厌恶的看着他,仿佛他是个肮脏至极的人。 陶氏的目光便黏在了车上,声音依旧是冷淡的,“是璇璇?” “她有些东西要送给你。” 陶氏嗤笑了一声,浑身的冷淡依旧,只是嘲弄般看向谢缜,唇角挑起冷笑,“十年了谢缜,你还是这样。璇璇一个十岁的姑娘,都比你强太多!”谢璇目下对她是什么态度,陶氏心知肚明。初见时那份积攒着的怨意虽已消去,但母女间隔阂依旧,还没到会主动给她送礼的地步,谢缜这个借口未免太拙劣。 也更显出他的怯懦。 她当年到底是有多傻,才会只看到他的温柔,而全然忽视了种种缺点? 懒得再看谢缜一眼,陶氏将拂尘搭在臂弯,缓步朝谢璇的马车走过来。 越过谢缜的时候,她脸上的嘲弄渐渐淡去,又回到了平常冲淡温和的玉虚散人。渐渐靠近车厢,陶氏自那侧脸的缝隙里看到了谢璇的脸,忍不住几步上前,低声道:“璇璇?” 谢璇依旧坐在马车里,看着谢缜又朝陶氏追了过来,便道:“我只是来带路的,外面太冷,我到那边的精舍里等着。”随即收紧了身上的披风,跳下车厢,独自往道旁的精舍里去了。 这精舍原本就是供人随意停歇,此时山中无人,倒便宜了谢璇,就着炉火烤了会儿,她正想转身到窗边去瞧瞧外面的情形,就见门帘一掀,有个人影闪了近来。 “玉玠哥哥?”谢璇诧异的看着来人,忘了将手炉装入锦袋,发觉太烫时才吃痛松手。对面韩玠迅捷赶来,躬身接住掉到一半的手炉,帮谢璇装好了,才塞到她怀里,低头问道:“很意外么?” 谢璇转过头去,“你来做什么。” “进香。”韩玠说得理直气壮。 “这么巧。”谢璇瞅着他身上的墨色披风,才不信他有这个闲心来进香。 “嗯,很巧。”韩玠微微勾唇,随她走到窗边,透过虚掩的窗扇,可以看到外面陶氏和谢缜还在对峙。陶氏的脊背挺得笔直,目光落向远处的山峰,像是根本不愿多看谢缜一眼。 而在她的背后,谢缜则略有些局促似的,正在说什么。 谢谢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却能感受到其中的冷淡紧绷。她忽然觉得尴尬,偏头看向韩玠,“玉玠哥哥已经进过香了吧,怎么还不回去?” “等你一块回。山间雪滑,我不放心。” “对了——”谢谢猛然想起什么,自袖中取出先前韩玠送来的短刀,抬臂递了过去,“这个东西我不能收,还请玉玠哥哥收回。” 精致的短刀托在她的掌心,韩玠有一瞬的惊喜,“你一直随身带着?” “是啊,这样一见了你,就能物归原主。”谢璇笑了笑,无视了韩玠眼中瞬间熄灭的喜悦,又道:“这些东西我并不喜欢,那天是芳洲不懂事,我已斥责过她了,还请玉玠哥哥往后莫再为难她。”见韩玠不接,便将短刀放在窗台,转身欲走。 韩玠猛然握住她的手臂,躬身盯着她,“就这么讨厌我?” “不是讨厌,只是不想收这样的礼物,玉玠哥哥,我感激你的好意,但你实在不必如此。”谢璇咬了咬唇,瞧向窗外时,就见陶氏已向这边走来,而谢缜还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谢璇轻轻拉开了韩玠的手臂,“我有话跟玉虚散人说,玉玠哥哥能否先回去?” “我在外面等你。”韩玠沉声,略微僵硬的拿起窗台上的短刀,掀帘出了精舍。 外头寒风凛冽,韩玠并未去打搅谢缜,而是拐个弯,回到了精舍后的骏马旁边。今日原本是去赴宴,途中见到谢府的马车,怕谢璇碰见意外才尾随而来,没想到话都没说几句,却收到了她退回的短刀。 她就这么讨厌他么? 韩玠握着短刀,抚马苦笑。 也是,曾那样让她孤独绝望,有多依赖、多期待,就会有多失望、多绝情。这一切算他咎由自取,恶果自食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