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之上地势险峻,多有悬崖峭壁,韩玠紧追不舍,一直黏在马车侧面,却未直接出手,只是疾声道:“殿下当心,把手伸出来!”里头晋王何曾经历过这种险境,料得谢璇所言非虚,忙将那“替身”准备好,自己紧紧攀住了窗处,伸出一只手去。 再跑了片刻,盘旋的山路旁边就是陡峭的悬崖了,山路拐得很急,那马发疯似的奔跑,不管不顾,拐弯之间,便将疾速飞驰的马车甩了出去。 车夫一跃攀住旁边的老树,那马被甩出悬崖的车子牵引,四蹄腾空之间便要跌入悬崖之下。 韩玠等的就是这一刻,随着马车一跃而出,紧紧握住了晋王的手。 马车疾速坠落,韩玠不敢耽搁,猛然将晋王拉到自己腋下,随后拼力一跃,往那马背上重重一踩,借力腾空,稍稍缓了疾速下坠之势。如是两次,情势已不像最初凶险,瞧见山崖上有松树斜生,他带着晋王借力腾起,落在旁边横生出的古松之上。 松树枝干不算太粗,随着两人的跌落,应声折断。 韩玠不慌不忙,在那瞬息之间再次借力,跃到旁边的巨石之上。 此时两人的坠落之势已缓,站稳之后除了有些腿脚发疼之外,倒是没什么伤处。反观另一边,马车坠入崖底,在满满的乱石之间摔得粉碎,那马也摔得不轻,一声厉嘶之间鲜血飞溅,痛哭声都戛然而止。 晋王早已吓得呆了,瞧见那粉身碎骨之状时,身子忍不住的发抖——若他毫无防备,此时那血肉模糊的,就是他自己! 韩玠却镇定许多,甚至除了因用力而有些气喘之外,连心跳都没快几分。抽空往乱石间瞄了一眼,果然有两个人凑向摔碎的马车,怕是想去检看晋王的身体,若是晋王还侥幸留着口气,便正好补上一刀。 那两人见不到晋王的尸身必然会起疑,韩玠此时却没空去解决他们,悄无声息的带着晋王自山崖间突出的石块和松树之间腾挪跳跃,不过片刻便消失无踪。 底下那两人只见着一滩模糊的骏马血肉,并没见着晋王本人。今日原本就有雨,这悬崖之间更是雾气蒙蒙,抬起头时除了让雨落入眼睛之外,看不到任何东西。 两人一时间有些迟疑——看这样子,晋王并不在马车里? 此时的韩玠正带着晋王穿行在后山的丛林之间,山势陡峻,林木茂盛,秋雨很快掩盖了他的行踪。远处的山脚小屋门窗紧闭,他走入其中,将面色煞白的晋王放在地上。 晋王毕竟是个娇贵的人,这一路心惊胆战,此时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韩玠扶着他坐在椅上,轻轻扣了扣墙壁,就见木床摇动,一只手伸了出来。 ☆、第69章 069 晋王原本就惊魂未定,此时陡然见着那只手,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韩玠自然不会为此吃惊,事情紧急,他并不敢耽搁,也不能解释太多,急急的朝晋王道:“这位是青衣卫副指挥使高诚高大人,殿下只管听他的安排,这些天藏身山中,待此事风头过去,我便送你出城——殿下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晋王在玄妙观的时候就猜测过谢璇的打算,既然她提了“替身”,恐怕就是想制造晋王已身故的假象,而后叫他逃脱。 韩玠便又道:“我只问殿下一句,从此后归隐田园,不再有皇家富贵尊荣,殿下愿意么?” 那是晋王多年来求之不得的事情。 此前一直留在宫廷,只是为了相依为命的母妃,如今被逼入这等险境,心中便有决断,点头道:“多谢韩大人救命之恩,一切听凭韩大人安排。” “既然殿下没有异议,那就请跟着高大人走,我来善后。” 从方才的马车颠簸惊魂到坠落悬崖,再到逃命道这里,晋王几乎没有什么时间来思考,眼瞧着韩玠要离开,忙问道:“我母妃呢?” 韩玠身形一顿,回头道:“殿下想必知道是谁在谋划此事,韩玠一己之力,只能救了殿下,玉娘娘乃贵妃之尊,必然有自保之策——至于闻知殿下死讯后的反应,我也只能尽力。” 晋王与韩玠闻言,只默默点了点头。 他出身皇家,虽本性仁善,但自幼浸淫于宫闱,却也知晓人心之险恶自私。他和韩玠非亲非故,这次韩玠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救,自然是很大的恩情,自己身居王位都难以施展拳脚,询问太多确实是难为韩玠了。 他不敢多说,将腰间一枚玉佩取下交给韩玠,“韩大人若是方便,请将此玉佩转交给我母妃,母妃聪慧,自然能猜透其意,不至伤心过度。惟良这里,实感两位大恩。” 韩玠也不多客气,又问道:“殿下身上还有什么信物么?假如你被恶虎所食,会留下什么?” 晋王一怔,而后将随身佩戴之物给了韩玠,“韩大人看哪个合适吧。” “那么,殿下保重。” 高诚在床下藏了半天,早就有些着急了。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