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韩玠的嘱咐在,谢璇不敢在这节骨眼上添乱,一整个腊月都没怎么出门,就连韩采衣生辰的时候,也只是送了礼物,没能亲去。 过了小年,气氛便日益浓烈起来,像是为此感染,就连天气都渐渐回暖。 除夕夜里阖府欢庆,就连分府出去的谢缜和岳氏夫妇都来了。 已有许久没见,岳氏比先前憔悴了不止一星半点,原先那稍显福气的圆脸清瘦了许多,就连眼中的光芒都暗淡了。在冯大太监倒台之后,元靖帝虽然没有立时动摇首辅郭舍,却也消减了他的不少羽翼,且因为事涉晋王,出手便格外重,或是革职抄家,或是贬谪流放,不一而足。 谢缜跟郭舍的关系算不上太密切,虽是玉贵妃的兄弟,元靖帝却也没有心慈手软,将他从四品的虚职摘去,革职了事。而岳氏那个诰命的头衔,也是轻而易举的摘掉了。 二房固然不指望那点朝廷俸禄来过日子,然而京城内权贵如云,往来应酬之间银子是一回事,地位是另一回事。 从前岳氏是恒国公府的二夫人,出入往来都是打着恒国公府的旗号,她本身又是诰命在身,自是富贵风光。而如今丈夫无衔在身,他夫妻俩分府另过的事情也已流传开来,再要出去应酬,那身份可就是一落千丈了。 谢璇拈了一块银丝卷慢慢咬着,瞧见岳氏那明显暗淡的模样时挑了挑嘴角。 倒是谢老夫人有些心疼。 谢纡就算再混账,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老人家上了年纪,哪有不心疼的? 岳氏的作为虽则可恶,在谢老夫人看来,到底是没导致什么恶果,如今憔悴至斯,已是惩罚得够了,于是着意照顾,“上回二丫头回门,我瞧着小夫妻感情倒是极好的,三丫头的婚事就在四月里,都准备妥当了么?” “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只是……嗐,”岳氏叹了口气,“今时不同往日,我也只能尽力多备些嫁妆罢了,总不能叫她进了卫家受委屈。” “说的什么话,三丫头是我的孙女儿,是贵妃娘娘的侄女,能受什么委屈?”谢老夫人拉过岳氏的手拍了拍,“你也是见过世面的,这京城里起伏跌宕也是常有的事情。从前做错了事,等皇上这阵子气消了,有老太爷和贵妃娘娘在,老二还怕不能官复原职?” “老夫人,媳妇如今是真的后悔。当初我就劝二爷不要胡闹,凡事该听老太爷的,可他就是不听,如今走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尝到苦果了。”岳氏脸上全是后悔,“刚才我瞧着,老太爷怕是心里的疙瘩还没消,老夫人若是得空,还求你怜悯二爷,帮着他开脱几句。” “那是自然的。”谢老夫人笑盈盈的答应。 旁边隋氏一直在旁赔笑,听见这话的时候,却仿佛哂笑般勾了勾唇角。 底下谢璇也是哂笑——当初谢纡鬼迷心窍,一心巴望着攀了郭舍和越王的高枝儿飞上天去,对谢老太爷满是怨怼,如今跟着倒了霉,才知道回头? 哪怕老太爷和老夫人一时心软,他们回头之后,也未必就是岸。 何况纵观整个恒国公府,谢缜已经是不能指望了,能把这份家业安安稳稳的传到谢澹手里就已经算是烧高香;谢缇倒是个有上进心的,只是身份和能力有限,能把三房撑起来就已很不错了。京城里候门公府不少,每朝都有新起之秀,亦有败落之家,恒国公府在谢缜这一辈靠着玉贵妃的照拂守成,抛开这点门面,就比其他公府侯门差得多了。想要重新立起来,也只能指望谢澹他们几个。 二房在分府之前也只是个平平淡淡的处境,如今犯了大错再回到老太爷跟前,又能讨到多少庇护? 若谢纡在此时能想着自力更生,于逆境中杀出条血路,谢璇或许还能佩服他当日坚决离去的血性。然他在恒国公府时嫌弃老太爷不予照拂,如今吃瘪后又跑回来求庇护,这姿态就实在是登不得台面了! 这般出神之间,忽听旁边谢玥嗤笑了一声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