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并不全是从大魔头那弥散出来的,很大一部分雾气是从毕春生身上冒出来的! 这会儿,她的轮廓几乎已经模糊在雾气里了,像是要化在雾气里似的。原本有些暗沉泛黄的肤色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惨白,像蜡制的。 人烛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所谓“千人活祭”——她真的杀了一千个人吗?怎么杀的?这一千个人都是谁? “八年前,我在的外勤小组奉命去抓一个使用邪术的嫌疑人,当时那个嫌疑人藏在一个人口密度很大的小区里,怕他狗急跳墙伤害无辜,我跟我搭档仔细做了诱捕计划,结果就在嫌疑人已经快上钩的时候,我们外勤组一个小孩太紧张,不知怎么露了马脚,嫌疑人跑到了小区花园里,发现自己逃不掉了,就要拉人垫背,自爆了,死了好多人。那回我搭档是负责人,我是副手,我俩都得担责任,谁也跑不了,当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搭档跟我说别害怕,他来想办法。” “我才第一次知道,他们是这么处理的。因为我搭档‘安慰’我说,这种情况不算少见,没事。” “你们知道我当时什么感觉么?我没有因为躲过一劫庆幸,也没因为亏心睡不着觉。我……我害怕。不算少见……那有多少‘幸存者’已经不是人了?我全家都是‘幸存者’,他们……他们到底是真的,还是镜花水月的一个影?” “从那天开始,我就跟神经病一样,家人随便跟我说句话,我都会拼命地想,他以前是不是这样的,儿子从学校回家点了一道我和他爸爸都不爱吃的菜,我能失眠半个月……从八年前到现在……直到我爸去世。”毕春生凹陷的两眼突然淌下了两行血泪,皮肉开始萎缩,像融化的蜡像,“八十七,长寿,心衰,死时候一点罪没受,亲朋好友都羡慕,说是喜丧,我跟个行尸走肉似的把他们都送走,然后……然后溜回去,在火化之前剖开了我父亲的颅骨,我……我看见……” 老人颅骨打开的一瞬间,她所有的噩梦都成了真。 原来三十年来,与她朝夕共处的家人,真的只是几具蝴蝶的傀儡。 “嘘——”盛灵渊俯下身,轻轻捧起她的脸,擦掉她眼角的血迹,“可怜。” 然后他忽然换回了自己的口音,轻声说:“人烛啊,是可沟通天地间至恶至阴之物,须舍人身、断人性、绝情绝义、抛却所有。小妖,你知道‘所有’是什么意思吗?” 宣玑先是一愣,随后蓦地想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罗翠翠跑过来,把手机递给宣玑,电话里传来肖征的声音。 “我们……刚刚派人搜查了毕春生的家。”肖征的声音听起来分外艰难,“找到了三具尸体……毕春生的母亲、丈夫和儿子,头……头都是打开的。” 盛灵渊远远地透过浓雾朝他看过来,宣玑对上了那魔头的眼睛。 那双眼睛冰冷,近乎于慈悲。 “我能不能问个问题……”宣玑按住刺痛不已的胸口,“她的亲人,真的全都被镜花水月蝶寄生了吗?” 肖征那边沉默了好半天:“不是。” 宣玑觉得胃里沉了块冰冷的石头。 “我们在她丈夫的大脑里发现了镜花水月蝶寄生过的痕迹,但……她母亲和儿子没有,是正常人,他们是当年真正的幸存者。” “杀光他们,”毕春生呓语似的,抓住了盛灵渊的衣角,“我要你杀光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注:蟑螂那个是谣言哈,文中只是打个比方,没有网传一万只那么多,最多也就一两个家族 第13章 随着毕春生话音落下,楼顶的地面上突然飞出了一串一串的祭文,像枷锁一样缠缚住盛灵渊。 天空中时时划过的闪电晃得人眼疼,人们或惊或恐的剪影都被定格在惨白的光里。 毕春生的脸像融化的蜡像,都化成血泪涌了出去,不过片刻的光景,她已经萎缩得只剩下一层皮,松松垮垮的蒙在嶙峋的头骨上。 她半跪在地上,那样子就像个绝望的饿殍。 盛灵渊收敛了笑容,弯腰抚过她的发顶,问:“你想让我杀光谁?那些用‘人面蝶’李代桃僵的?杀光他们,你能解恨吗?” 毕春生干瘪的嘴唇上露出牙齿的形状,她的牙“咯咯”地打着颤。 盛灵渊又问:“那么把那些明知内情却缄默不语的,也一并陪葬,你能解恨吗?” 毕春生说不出话来,手指绞紧了他的衣摆。 “还是不够,对不对?”盛灵渊有些苦恼地看着她,“该拿你如何是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