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诱惑道:“副帅过家门而不入吗?”她道,“不怕家人心生惦念。” 雷刹道:“我孤身一人,无牵无念。”话音刚落,眼前小院,院门洞开,一女子侧身坐在院中纺纱。她衣饰简朴,面目不明,年龄未知,然而,她坐那里便知温和大方,足以令人想象她的柔软坚强、宽容慈爱。 雷刹颈项处一根青筋,蚯蚓似得趴在那,他的肌肤有着脆弱的苍白。他握紧手里的长刀,粗砺的刀柄磨着他的掌心。 “她不是我的娘亲。”雷刹睁开双眸,看着院中身影,冷漠道,“我未生她便已亡故。” 风寄娘道:“真作假,假作真,此处真假交织,副帅不妨放纵一番,沉溺片刻。” 雷刹眼中的迷雾渐退,重归清明,他道:“假的便是假的,我为何要沉溺其中?” 他抬步入院,院中女子怆惶抬起头,眉眼与裴娘子有几分仿佛,看到雷刹,她放下手中纺缍,笑问:“小郎回来了?” 然而,雷刹的长刀已毫不留情地斩向了她的头颅,这一刀又快又狠,女子尸首分离倒在血泊之中,她瞪着满是血污的两眼,凝固着不可置信。 雷刹道:“我从未曾见过娘亲,又怎知她的面貌,你不是她。” 风寄娘肃容,看着院内“弑母”的雷刹。这个人,无心。 “你……” “风寄娘,真作不得假,假亦当不得真。”雷刹的脸上沾着一块血迹,他拿衣袖擦去,玄衣上留下一处深色的斑痕。 “副帅真的一无所感?”风寄娘叹息,“副帅心坚如铁,寻常人不及多矣。裴郎君终究不是副帅。” 雷刹沉默片刻,这才微一颌首。 第27章 旧时事(三) 裴谌一腔深情尽扑于雁娘身上,常常撇开雷刹与雁娘私会,二人水乳交融,尽享鱼水之欢,长夜相拥数更声几许,雁娘无限依恋,道:“我真恨酉时更声、晨时鸡鸣。天明晨鼓后,郎君便要离我而去。” 裴谌柔肠寸断,拥紧怀中佳人,早忘了古寺白骨,盘算着两人长相厮守,夜夜燕好。 雁娘怜惜裴谌家贫,将私攒的首饰金银偷偷给了裴谌,裴谌哪里肯受,雁娘将身藏在灯影中,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裴郎待我之心胜却这些俗物无数。” 裴谌羞窘不堪,推却道:“我堂堂七尺男儿,怎能要娘子的财物。” 雁娘偎进他怀中,低语:“裴郎听我一言,这些金银首饰是我私藏,一个不慎,仍旧落于干娘手中,我失财不说,还要挨她责罚。” 裴谌左右为难,想了想道:“既如此,雁娘拿宝匣装好,我替你藏于它处。” 雁娘道:“裴郎既许我白头,我只将此生系与郎君身上。”她打开匣子,取出一二件首饰,与裴谌贴身藏好,然后道:“裴郎每来就带几样出去,设法换成铜钱,一来为我赎身之用,二来若是有余,也好买屋置宅,你我有个落脚之处。” 裴谌握着她的手:“雁娘厚情,我不知如何回报。我……我……另设法为你赎身,雁娘私物留着傍身,应付万一。” 雁娘摇头:“我既与郎君相许,再不愿在这曲巷斜狭倚门卖笑、迎来送往,每多一日都是煎熬?。” 裴谌只感心中酸痛,动容道:“雁娘,等为你赎身我求了阿娘娶你为妻可好?” 雁娘一愣,长睫颤动,忙拿纨扇遮脸,细不可闻道:“我残花败柳之身,哪堪为配。” 裴谌道:“沦落风尘岂是雁娘之过,在我心中,雁娘品性高洁,不逊雪中白梅。”他道,“我愿与雁娘生同衾死同穴。” 雁娘不由泪下:“得遇裴郎,是我三生之幸。” . 裴谌带着雁娘的几件首饰回到裴家,与雷刹道:“表兄,惭愧,我枉读诗书,却是力微无用,不能救雁娘脱身火坑。” 雷刹听而不答,裴谌也不在意,寻了可靠的金匠熔了钗环,换作铜钱收好。隔几日,又与雷刹道:“表兄,我欲求了阿娘,娶雁娘为妻。” 雷刹因默许了风寄娘,暂不插手裴谌与雁娘之事,只作壁上观,此时诧异反问:“良贱不昏,你娘亲怎会许你娶雁娘为妻?” 裴谌不由颓丧,咬牙道:“我去探探娘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