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倩倩没有回话,林蔓瞥了她一眼,不禁暗道:难道还不明白?真是一个不聪明的人。 轻叹了口气,林蔓不得不把话说得更直白一些:“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明天也并不是没有可能会定下这事。一旦明天定下来,你就会因为没交工作报告而落选,半个月的努力就此泡汤,没有人会给你半点挽救的余地。你输了,就是输了。” “所以人生没有侥幸,我不该寄期望于万一。”王倩倩终于有些领悟到了,拖了把椅子坐到林蔓桌前。 头痛欲裂,林蔓撑得难受,便搁下笔休息一会儿。她闭上眼,一边用手轻轻地揉太阳穴,一边不吝再多教王倩倩几句:“你记住,人生只有一条线,上去了就是活着,下去了就是死了。你要是想活着,就要把握住每一个机会。” 王倩倩知道林蔓抽烟,也知道她把烟放在哪儿。从左手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一盒烟,她从中抽出了一根给林蔓点上:“我们现在的样子,算是活着,还算是死了。” “你这是明知故问。”林蔓嘴角扬起笑意,轻吸一口烟又吐出烟圈,尼古丁的作用起了效,她浑身的酸疼疲惫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王倩倩单手撑着额头,懒懒地看向林蔓,笑问道:“是么?” 双手横在桌前,林蔓倾身向桌对面的王倩倩,回笑道:“要是已经在那条线上了,我们何至于要像现在这样奔命地争抢啊!” 夜不知不觉过了大半,林蔓稍稍缓了口气,养足了精神,又提笔继续写了下去。 王倩倩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林蔓手边。在忙完了自己的一摊子事后,她坐回到林蔓桌前,帮着林蔓核对资料,验证报告上的数据无误。 在大部分的时间里,林蔓和王倩倩都没有说话。科室里静谧无声,王倩倩沉默的久了,有些无聊的难受,想跟林蔓聊两句话。林蔓倒也不拒绝她,刚好她写的头脑发热时,也想有什么事帮她放松一下。于是,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了闲话。 起先,她们聊科里的事。之后,她们聊厂里的事。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许是林蔓随口一说,又或是王倩倩没有多想,就那么一提。两人的话题一转,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句话上。 “你对我真好!”王倩倩一想到林蔓代病为她写报告,心里就忍不住地泛起一股暖流。 林蔓不以为然道:“别自作多情了,我帮你就是帮我自己,你不欠我人情。” 王倩倩道:“可是你完全可以帮别人啊!全厂那么多人,你唯独帮了我。” 白了王倩倩一眼,林蔓不可思议地摇了下头:“真不知道是你发烧了,竟说胡话。还是我烧得厉害,脑子不清楚,幻想出你说了这些话。” “还有,”王倩倩又道,“你不光帮我坐到科长的位子,还让我如愿以偿地嫁给了邓思民。除了这些之外,你还教了我许多事……” 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林蔓对王倩倩摆了一下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然而王倩倩偏要把话说完:“其实我觉得,你没你想的那么坏。你这个人,还挺好的。” 林蔓笑而不语,低下头继续写报告的收尾部分。王倩倩看不见她嘴角勾起的轻笑其实别有深意。 熬了整整一夜,林蔓终于把报告写完了。 清晨时分,天刚蒙蒙亮,五钢厂所有的一切都被笼罩在一片铅灰色的薄纱里。 王倩倩送林蔓回家。林蔓脚软得无力,王倩倩始终搀扶着她。后来当林蔓终于支撑不住,病得连路都走不动后,王倩倩索性架了她一条胳膊在肩上。两人就那么朝着仿苏楼的方向磕磕绊绊地走了下去。 “真用不着去医院?”王倩倩担心地问道。 像喝醉了一样,林蔓摆了摆手,迷迷糊糊道:“用不着,我回去睡两天就好了。我讨厌医院。” 王倩倩道:“为什么?” 林蔓道:“又晦气,又丧气。”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