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喜欢当演员吗?” “还行吧,”他点头之后却不自觉地又从声音里流露出一点怀疑。“我之前离家出走,没别的事情可做,就去投奔了狗汤圆,恰巧入了行。拍戏也没什么不好,有的几天,有的几个月就拍完了,扮演别人的人生其实挺有意思的。” 说完,他又低下头,“可是扮演别人时间一久了,面对镜头,却有一点找不到自己了。” 黄露明把自己准备的礼物相机递给他,“有没有想过,从镜头里的人,变成拍摄的那双眼睛?” 黄露明知道陈先生有一个遗憾,当年母亲的所有照片都被后妈毁掉,墓碑上都是一片空白,这对于年幼的陈先生来讲是一个十分巨大的伤害,因为这样让他对重要的人记忆模糊。 “越是想念的人,越是记不起她的面容,对不对?”黄露明看着他的眼睛,握住他微微发颤的指尖。 “其实,摄影是一种理想的记录方式啊,想要抓住一些自己生活过的地方、遇见的人,避免悲哀的遗忘就可以拍下来。在观察世界和他人的同时,也可以重新治愈自己。把眼睛看到的,认为值得保留的、珍贵的东西都留下来吧。” 于是再陪着老爷子到处乱转的时候,陈先生就不再无事可做了。他开始尝试着体验摄影的乐趣。 小区里背着工具走过的工人、桥边站着的人、门口的雕像、悠闲散布的京巴…… 刚开始他只是随手拍一些景象。 后来,他开始尝试着用镜头捕捉一个瞬间的故事。 坐在轮椅里,腿上盖着毯子的老人,被人推着和一个婴儿车错身而过。他把这张照片洗出来,命名为“都是孩子。” 老人和婴儿脸上的表情是一样的,迷茫天真,又带着好奇,谨慎地打量着周围的世界。 背后推着他们的人表情却不同,一个是苦大仇深的不耐烦,另一边则是满怀希望的欣喜。 渐渐地,这样的照片越来越多,陈先生也越来越喜欢带着老爷子出去拍照。他们有时候聊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黄露明都插不上话。 当然,只要一回到家里,陈先生最喜欢做的事情还是偷拍黄露明。 她在书桌前低头写字的样子、优雅地慢慢啜饮一杯果汁的样子,拿着书去看却在太阳底下打瞌睡的样子…… 他还拍了一张,两个人带着婚戒的双手紧握在一起的照片,洗出来挂在墙上。 这些系列照片被送去参加一个摄影作品展览,居然还得了奖。 那边陈先生出国去领奖,黄露明果断请了一位护工过来,短暂应付一下这几天老爷子的起居,把陈先生打包送走。 能用自己的爱好得到认可,是最值得开心的事情了,一旦错过多可惜。 临走前陈先生去买了一个地球仪,给孩子写了第一张贺卡:我的照片已经传播到了很多很远的地方。我买了一个地球仪送给你,想告诉你世界很大,希望你以后走得更远一点。 陈先生离开之后,突然有一天,一个衣冠楚楚的律师找上门来。他给了黄露明一张只有姓氏的名片。 黄露明捏着那张小纸片,考虑半天,最终答应了和他详谈的要求。 他们来到一个附近的咖啡厅。 名片是陈先生爸爸的,律师表示,那位已经知道他们结婚,并且有了孩子的事情。想要和她见一面。 黄露明向律师摇摇头:“我完全尊重他的想法,既然他不愿意原谅,那么我也不会私下去充当和解的游说者。至于财产和遗嘱,我想说我们并不缺钱。” 律师非常奇怪地看着她,简直不能相信有人会拒绝唾手可得的财富。 黄露明暂时停下离开的脚步,“我想要您帮忙带一句话。可悲的是,到现在他还不懂究竟应该怎么做一个父亲。但是我相信陈先生会做的很好,请他不用再挂念我们了。” 律师把这段话记在了本子上,他抬起头,看她的身影走出咖啡厅,在路边招手叫出租车。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一辆自西向东高速行驶的黑色轿车撞向招手的黄露明。 隔着玻璃,律师清楚地看见她的身体飞向半空,咖啡厅里响起目睹者的尖叫,那个身影已经落了下来。 黄露明意识不清地躺在担架车上,医院的白光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