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在云南县城的医院实习过,也在全国前几的医院实习过,而现在她接触到的,已经是世界顶尖专家了,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一路借风助力,从最底层平安到达了现在的地方。 和许多其他学生一样,她也面临着最重要的人生选择。 离开象牙塔,何去何从。按照普世认知来说,这个时候,她最好的出路是想办法留在当地。 蒋含光的公司正在筹备欧洲研发中心,他不止一次向她抛出橄榄枝,邀请她毕业后去他们的中心当研究员。 小松也很迷茫。 是的,她也有迷茫,不知所措的时刻。 所以当她看到招募海报的时候,很快问了自己一个问题——李犹松,你为什么想成为一名医生? 答案是脱口而出的。 因为她的父亲。 她救不了自己的父亲,或许,可以救别人的父亲。 成为一名医生,就能让这个世界少一个李犹松了。 中午回到公寓,她打开电脑,进入招募网站,提交了表明申请。 之所以说这是个冒失的决定,因为她没有提前和任何人商量,而说它慎重,因为她过了自己这一关。 一直到老周发微信问她假期回不回来看李长青,小松才把这事告诉了别人。 老周听完,万般感慨。 李长青的女儿果然最像李长青。 他没有提起成州平,老周觉得,总有一天小松会彻底离开他们那个地方,她人生路很广阔,而且越走越宽,和他们,和成州平,不一样。 七月前,小松一边上班,一边学习基础法语。 虽说时间相对灵活,但她依然恨不得每天有三十个小时。六月份,她们小组的实验结果和预期出现重大偏离,周末要在实验室重新做实验,周中回家后,又得做数据分析,又得赶语言班的作业。 三十号,她的老板放假前,他们进行了工作汇报。 结束完工作汇报,小松从楼里走出来,整个人都是飘的。同组的印度同学热情地请她去吃印度菜,小松以和朋友有约为借口,果断决绝了。 她只想回到公寓里倒头就睡。 小松睡到昏天黑地,晚上八点的时候,被一通电话吵醒。 她不耐烦地接起电话,“喂。” “火气怎么这么大?”蒋含光说。 “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蒋含光听她这么说,特地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 下午八点。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凌晨给她打电话了。 “我刚到法兰克福,今晚开车去你们村,明天去城堡么?” 小松说:“我明天要上法语课,没空陪你玩。” “你不应该好好补习德语么?” “我假期要去一趟几内亚,那里说法语。” 她说去几内亚,蒋含光就知道她要去干什么了。 “李犹松,你觉得自己很幸运么。” 小松说:“你中文不好,不要乱说话。” 小松来德国以前,她的家人千叮万嘱让自己照顾好小松。蒋含光尽力了,但小松和别人不一样,她心思坚定,屏蔽外界信号的能力极强。 她不愿意,谁也不能干涉进她的生活里。 蒋含光第二天十点出发,开车去海德堡,中午直接在小松的公寓楼下拦她。 他们上一次见面是半年前的农历新年,蒋含光的爷爷——当初在丽江被小松见义勇为的的老人,非常热情地邀请小松去他们家共度新年。 她去了蒋家在南法的庄园,当时景色宜人,她的状态也很好。 蒋含光的家人非常喜欢她。 小松走进公寓的时候,蒋含光差点没认出她。 她瘦了很多,眼睛盯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和新年他家人见到的那个美女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小松一米六八的身高,体重第一次掉下五十公斤,除了掉体重,还掉头发。 小松开玩笑说:“为了进军模特界。” 蒋含光拉起她只剩骨头的胳膊,“走,请你吃猪肘补一补。” 小松被他带到古堡脚下的餐厅,他真点了两份大猪肘子。 小松历史很差,她无法理解德国这个国家在拥有最古老厚重的浪漫的同时,也拥有最粗糙的饮食文化。 吃完饭,两人步行去山上的古堡。 他们走得慢,旁边有几个德国学生和他们一起出发,他们到达古堡,那几个学生已经打算下山了。 今天天阴,不是登高的好时间。站到古堡的露台上,灰蒙蒙的云,压在这个古老城市的上方。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