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的时候,方淮叫人备了小轿子,她坐在里头,他走在前头。 澜春撩开帘子去看他的背影,他走得很稳,步伐很轻,一看就是会功夫的人。 她忍不住开口跟他说话:“方统领,我这儿还有一份打包的烤鸭,您尝尝吗?” “不尝。”方淮头也没回地说。 “尝尝看嘛,寻香阁的烤鸭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呢!”她不死心地帮人宣传着。 方淮淡淡地说:“您不是想用这个来讨好属下吧?” “……”这么明显吗?她摸摸鼻子。 “属下说了,下不为例,您若是下次再犯,就是送属下一百只烤鸭也不顶用。” “那,一百零一只呢?” “……” 她看到方淮扭过头来,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那神情基本就传达了一个意思:属下不想跟您说这些废话。 他一向都是这样的,你要是犯了错,他可以唠唠叨叨大半天,你要是想跟他聊聊天,不好意思,半个字都嫌多。 她想笑,也不说话,就这么撩着帘子看着他的背影。他在前头走,她在小轿子里一颠一颠的,就这么看着也觉得很安心。他也不必说什么,只要一直都在前头就好了。 她微微笑着,歪着脑袋这样想,嗯,他一定会一直都在的。 *** 昭阳醒过来时,天光已经大亮了,她睁了睁眼,意识清楚些后才发现这天花板有点高,横梁上也雕龙画凤的,看起来很不寻常。 下一刻,她蹭的一下坐起身来,锦被从身上滑落时,她才看清楚,也终于记起来,昨夜她歇在乾清宫了。 皇帝呢? 她左右看看,没看见皇帝,倒是小几上摆了张字条,洁白的纸张被一只又大又圆的脐橙压在下头。她拿起脐橙,另一只手拿过字条来看。 “楼头残梦五更钟,梦中有佳人,不愿转醒。然早朝在即,朕是明君,只得眉头紧锁上朝去。盼得佳人转醒时,见脐橙如见我。另,盼我挑果子的眼光和挑姑娘的眼光一样好,让它代我将清晨的问候送达,嗯,它肯定甜得和我一样。” 署名是他的小字:子之。 昭阳扑哧一声就笑出来了,这人呢,还是皇帝,怎么就能这么一本正经地说情话呢?她心情好,一遍一遍咀嚼着子之二字,皇帝的字迹清隽有力,就是小小的字条看起来也像是挥笔而书的墨宝。她把字条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了,折得整整齐齐,放进胸口。 看着那只脐橙,她想吃,又舍不得吃。看见小几上还有纸笔,她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汁,抽出张纸来,也给他留下一张字条。 “花底离愁三月雨,楼头残梦五更钟。你不在梦里,在眉间,在心上。另,橙子还没吃,不知道是不是和你一样甜,如果不甜,可否退货?” 她吃吃地笑着,看着手边没什么能压住那张字条,想了想,从头上拔了根素净的玉簪子下来,搁在那字条上,然后才往外走。 德安随皇帝早朝去了,小春子守在勤政殿里,见她出来,笑吟吟地迎上来,姐姐长姐姐短的。 “姐姐睡好了没?皇上醒来时可专门吩咐过了呢,让我们别去吵着您。昨儿夜里您睡得晚,主子想让您多眯一会儿。我的天爷,您是没瞧见主子起床时那劲头,无声无息的,一举一动可都小心翼翼着呢,生怕打搅了您。”他笑着,又问了句,“昨儿夜里是睡得挺晚吧?” 昭阳知道他想什么呢,只说:“我这就回司膳司去了,你到时候跟皇上说一声,就说我今儿仍是要去承恩公府的,让他注意点儿影响,别来接我了。” 小春子眉开眼笑的:“主子要来接您,小的拦也拦不住啊!您这可是为难小的了。” 昭阳瞥他一眼:“你我都是当奴才的,别在我面前称小的。我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告诉你,没那种事儿!”她也涨红了脸,不大好意思,低头说了句,“反正,反正我先走了,你把话带到就成。” 她的背影看着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小春子琢磨着,这没那种事儿,是个什么情况?也是,男女之间嘛,左右就那档子事儿,今儿还没走到那一步,肯定前面的戏份也都是足了的,不差这么一天两天的。 今儿摸摸,明儿亲亲,后头就连摸带亲滚一滚了。横竖都睡一块儿了,还愁不能到那一步? 他喜滋滋地去后头打点事宜了,早朝快完喽,主子今儿心情一定很好,嗯,泡一杯西湖龙井,让司膳司的做些个小点心来。他就做个妥帖人,替昭阳做个面子,就说是她吩咐司膳司的人做这个来的。主子一准儿吃得精光! 皇帝早朝回来之后,心情果然很好,还没踏进大殿呢,小春子就闻见了恋爱的酸臭味。他老早去收拾偏殿里的软塌时,就发现了小几上的字条,当下笑着迎上前去:“主子回来了。”再看看德安,“干爹回来了。”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