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陈星欲言又止,但他最终依旧没有打断王子夜,任凭他说了下去。 “轩辕是人族的祖先,”王子夜一瞥众驱魔师,沉声道,“轩辕血赋予你们善良、信念、勇气……诸如此类,你们觉得美好的东西。兵主蚩尤亦是,蚩尤血,则赋予尔等冲动、好战与怨恨、不甘。” “……可设若没有魔神之血,这神州大地,便将失去杀戮与毁灭。世间祥和万分,人心无欲无求,又何以推动一代又一代为之前进的巨轮,滚滚向前?!你们视魔神血为浸润这神州的一股诅咒,可在我眼中,万物彼此制衡,阴阳化生,魔神血却已与轩辕血一般,成为了尔等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血腥的土壤中自当孕育万物。”王子夜喃喃道,“兵主以第三魂为天魔种,汲取人间怨恨为食,化为天魔,千年一轮回,降生于大地。那是他败于阪泉之后的不甘,却意外地成为了这天地脉中,净化自身的一个步骤。” 说着,王子夜背起手,朝向陈星,微笑道:“都道心灯之光长耀天地,可若世上没有长夜,亦无光明一说,世间漆黑一片,与白茫茫不能视物,又有何异?” 陈星沉声道:“可你所做之事,早已远远超过了!你阻止了张留回到三千年前,便早该收手!在这之后,你又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 谢安沉声道:“不错,王子夜,我承认你所言有理,但如今你所行之举,已堪将神州带入永恒的黑暗!你既已受尽千年苦楚,又何必将其加诸于芸芸众生?” 王子夜摇头,叹息道:“后辈们,所谓至暗呐,不是你想它有边界,就有边界的。兵主的复生,看似偶然,实则必然。他在阪泉一战之后,便已等待了数千年之久。他的血液渗入大地,孕育出人族,而人族的杀戮,又令他们的鲜血回到地底,滋养兵主,让他于地底缓慢醒来,这是互为因果的一个轮回……” “……唤醒他的并非我,”王子夜说,“而是你们自己。这一切的源头,从他将万物当作躯壳,从中吸收养分的一刻起,便早已注定。定光燃灯与不动明王,不也为你们留下了刺向他的一剑么?只可惜你们依旧被兵主所控,他窥见了你们……包括语嫣你、张留、定海珠、心灯执掌……凡尘众生心底不愿割舍、百折千转的懊悔与怨忿。你们本以为扭转了一切,重铸了自己的性命,殊不知,最后却失去了重新封印他的机会。” 王子夜眼里带着怜悯之色,摇了摇头。 项语嫣却沉声道:“这就不必你操心了,尸亥,既生者有其命,我的孩儿终将亲手了结这一切。我相信他们终有一天能办到。” 新垣平终于在此刻开口道:“尸亥,我已不知该如何处罚你,因如今神州景象,俱是你一手促成,你酿就了如此恶果,想来想去,只能将你的魂魄拘于北方尽头,锁入卡罗刹山中深处,那暗不见天日的地底……” 温彻接口道:“在永恒的光阴中,你无法离开人世间,去往天地脉轮回,永久不得解脱。永远,这孤独的滋味,想必你曾已尝过。” 王子夜一笑道:“为什么?因为我所做的这些事么?” 王子夜又怜悯地看着法阵另一侧,那被拘魂符文囚禁着的黑暗人影,他的第三魂正在那阴影之中疯狂颤抖。 “我完全接受,没有异议。”王子夜最后坦然道,“不过有时我仔细想起来,在某时某刻,我仍旧是不希望兵主复生的罢……甚至有时,我会想着取代他,去成为那一劫数。” “什么?”陈星神色变了。 王子夜缓缓道:“兵主如今哪怕复生,依旧缺少第三魂,亦是藏匿于人间的天魔种。当真奇怪,我始终没有找到它的下落。” “但只要人间怨气充沛,到得一定程度……”王子夜喃喃道,“便将催化魔种,令其不受控制地脱出,再度遭到兵主的吸收。” “可别忘了,如今的蚩尤缺少第三魂,不再有毁天灭地的念头,”王子夜说,“也正因如此,你们才得以苟延残喘,否则若三魂齐聚,我想他可就不是眼前这模样了。现在想来,我以天罗扇收走,并控制怨气,内心深处,终究不愿毁了这神州罢。” 王子夜出神地说:“毕竟,我只是想回去,远远地看她一眼……只要一眼就够了。” 王子夜端详项语嫣,抬起手,仿佛希望覆在项语嫣的脸庞,喃喃道:“第一眼看见你那天,就让我想起了阿瑶,我……” “……只可惜,千年之后,沧海桑田,早已物是人非了。” 陈星敏锐地从王子夜的话里,蓦然察觉到了别样的意味。回想起张留在北方留下的那段记忆,其中提及,项语嫣在小时候,便饮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