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盐,就得在他手下讨生活,他管他到底是姓黄还是姓马。 过了半月,一个姓陈的票商登了江家大门,江富才知道黄金福真把祖传的引窝给卖了。 据这姓陈的票商说,黄金福卖得很决然,除了换取了票号两成的干股外,其他都是兑的现银。据黄金福自己声称,是与江家不睦,才会抛售引窝,可实际上江富知道,除了不睦,还有其他原因。 这个原因让他在与陈姓票商相谈甚欢的同时,心中也笼罩了一片阴影。 另一头,黄金福卖掉自己祖传的引窝后,在宗祠里哭了半日,就坐着马车来海州找方凤笙了。 他这趟来带着九姨娘,可即使九姨娘都没能止住他的如丧考批。 “我这可是孤注一掷了,我这可是破釜沉舟了,我昨晚儿睡觉做梦,都梦见我爹骂我败家,竟然把祖上传的营生都给卖了,我爹在梦里拿着鸡毛掸子撵我,把我撵得满院子乱窜……” 凤笙正坐在大案后,伏案写着什么,听黄金福在耳边聒噪,听得是满心感叹。 边上,九姨娘也是满脸尴尬,坐立难安,想把他揪坐下来,却又觉得人前不能不给面子,只能这么进退两难地看着面子被丢得一点儿都不剩。 终于,在黄金福又哭湿了一条帕子,管九姨娘要帕子时,九姨娘忍不住了。 “你给我坐下!” 然后黄金福就坐下了。 坐下后,还是抽抽搭搭的,不去看他那小山似的体格,还真有点小可怜的意味。 九姨娘正欲和凤笙说几句莫见怪的话,凤笙突然站了起来。 她亲自去门外叫人换茶,等下人给三人都换了茶后,才看向黄金福,道:“行了黄老爷,您也就别装了,这场买卖你做的不亏,隆日升的干股您换了两成,那可是不比做盐差的买卖,躺着吃红利,您这辈子也吃不完。更不用说黄家本就外强中干,隆日升付您的银子,算是解了您燃眉之急,把困顿您多时、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东西,全部套现,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黄金福没料到凤笙会说得这么透彻,有点不自在的道:“那能一样?我那可是永永百年,就靠着这东西,我黄家还能再传几代稳稳的,现在等于是把吃饭的家伙换出去了,还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 “您即使捏着又有什么用,说不定过阵子就不值钱了。”凤笙端茶轻啜,说得风淡云轻。 可恰恰是这种态度,让黄金福看不透眼前这个人。 他不过是个师爷,却手眼通天,能量比想象中更大。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可做出的事无不是能引得一方震动的大事。 至少,外人都以为两淮盐政改革,是范晋川主持。实际上黄金福知道,其中有七成以上,是出自此人的手笔。 而他,不过是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子。 “那我不管,方凤甫你既然怂恿着我把引窝卖了,你就得负责!”说着,黄金福竟耍起了赖。 这么一尊庞然大物耍赖,真是让人没眼看,九姨娘都想捂脸把他拖走了。 凤笙拿起一纸文书,站起来道:“我自然不会说话不算数,这是我从方大人那里请来的文书,加盖了他的大印,这盐店之事就劳烦黄老爷了。还请您务必用心,争取早日让‘永永百年’变成不值钱。” 黄金福先是一愣,再是一笑,拿过文书看清内容后,笑得更是畅快:“好一个让‘永永百年’变成不值钱!我喜欢方师爷这话,就凭你这话,我老黄可得拼命了。让他们笑话我卖了引窝,以后要讨饭为生,看是谁看谁讨饭!” 话说到最后,黄金福说得咬牙切齿。说着,他就一阵风似的卷走了,连九姨娘都忘了。 “以后姨娘有何打算?”凤笙送九姨娘出去,边问道。 “能有什么打算,陪他先到处看看吧,这些年为了生意,总是困守扬州一地,如今也能四处去看看了。” “大江南北,风景各有不同,能四处走走看看,也是好的。” 到了门外,九姨娘拒了让凤笙再送,人都已经下了台阶,她突然又转身道:“其实他没有那么伤心,把东西转出去的当晚可兴奋了,兴奋得一晚上睡不着觉。” 凤笙没料到九姨娘会主动漏黄金福的底儿,失笑道:“人生在世,总是需要点动力,才能活得更快乐。” “你这话说的是极。” 看着九姨娘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凤笙失笑地摇了摇头,回到屋中。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