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轩原本可选择将他探查到的西戎动向上报朝廷或与肖家通气。 然而为让京城中自己那一派系的人在皇权更替中掌握先机,他隐瞒了这一事实,选择暂时孤军奋战。 他有时觉得只要能报仇雪恨,哪怕大齐王朝被西戎颠覆也在所不惜。有时却又忽然会悲天悯人,不希望百姓遭殃出现尸横遍野白骨累累,十室九空的惨状。 这种众人皆醉唯我独醒,在良知和复仇之欲中挣扎的滋味并不好受。 荣轩看似状态正常,言行与以往并无不同。 然而锦绣毕竟心思细腻又是他枕边人,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的荣哥哥情绪不佳、衣带渐宽,嘴里腮帮处甚至长了一粒泛白溃烂的恶疮。 因疼痛不思饮食这便是对吃货最大的惩罚,如此一来本就心情不好的荣轩眼中更是充满了郁色。 “这几日吃清淡点吧,”锦绣捧着荣轩的脸轻抚,又心疼着埋怨道,“还劝我莫心急,那你这又是何苦?打仗的事儿急有何用?一步步慢慢来罢。” “晚间吃槐叶淘,即将入秋,再不吃嫩叶都没了。”荣轩望着窗外的槐树如此吩咐。 他没正面回答锦绣的话,能说什么呢?他自己倒不在乎战乱,唯恐妻子吃苦。若本地沦陷,像她这般绝色女子有机会能干干净净的死都算是幸事。 锦绣丝毫不知夫君心中百转千回的盘算,见他有胃口点餐,立即高高兴兴命人去摘槐树嫩芽,捣汁和面,揉搓出韧劲儿做成细面条。 黄昏时,她亲自去了厨下,将面煮至断生又放入井水浸泡放凉,捞出控水后在冷面上浇拌以爽口酱料,如此呈上青翠欲滴的一碗槐叶淘。 入夜,荣轩敞衣坐在后院池塘边纳凉,于星空下嚼着清香扑面的槐叶冷面,感受着那“经齿冷于雪”的极致美味,顿觉心情好了很多。 是啊,也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只求狼烟起时他能护住家眷妻小。 ☆、老夫少妻-安神酸枣仁粥 也不知是当真舍不得三位古道热肠的半路家人,亦或借机哀悼自己逝去的青春以及肉身,舒冰就这么蜷在马车中傻子似的失控痛哭了一场。 好在她如今目测年龄仅五岁不到,小姑娘哭哭啼啼倒也不显突兀。 待舒冰回神时,马车已经不知往何处行驶了很长一段路,眨眼就从午后蹦到了黄昏时。 一左一右随侍两旁的婢女早已劝她莫哭劝得口干舌燥,浸湿泪水的帕子都不知反复拧了多少次,见舒冰止了哭差点喜道一声“阿弥陀佛”。 同车的世子乳母庞氏见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自己等人是奉命做善事,谁知这小娘子不仅忘了家人,还是如此倔犟心性,若任她一直哭下去气晕了抬去见舒刺史,岂不是反倒要结仇? 想到此处她便有些埋怨长史做事莽撞蛮横,把那三人一并带去见舒刺史也不费事,待不待见几位恩人又不归定越王府管,何苦弄得如此难看? 世子偏偏还对他信任有加,哼,老匹夫!乳母庞氏想起自己那刚做了大管事的夫君被长史处处压制就满腹牢骚。 转瞬心思一转,她立即上前半搂了舒冰为她拭泪,嘴里柔声细语道:“可怜见的,眼都肿了!赶明儿见了你阿爹阿娘央他们把那两兄弟一起接家里去便是了,何苦哭成这样?” “啊?”舒冰在抽抽噎噎中一脸惊讶的看向胖妇人,无声指责:还能这样?那为什么方才你们要硬掳走我?! 对方心中一乐,露出难以启齿的模样,吞吞吐吐叹息道:“长史他是进士又做了流内官,想来自恃身份不屑为商妇幼童着想罢,毕竟用钱打发了更便利不是?长史做的决定老身也没法子反对,小娘子若要照拂那孤儿寡母,可与家人多说说他们好话(长史坏话),定能心想事成(我或许能出口恶气)。” 缺乏宅斗经验的舒冰完全没听出庞嬷嬷的弦外之音,她只在默默琢磨胖妇人和俩婢女的口音。 她们说话与付三娘等人并不相同,仿佛入音较多更软糯一些。舒冰顿觉郁闷——好不容易学了个五六分像不用装哑巴,转头居然又换了一种“外语”。 她没法解释自己为何十余日就换了口音,也压根儿不知自己便宜爹娘籍贯何处,反正不论哪种方言她都讲不好,干脆只摆出一副心情抑郁不想开口的模样随便糊弄过去。 片刻之后,车马便已到了一处县城外的驿馆,舒冰由婢女抱着下了地,抬头只见橙红晚霞中映照着一宽敞院落,入门即见朱楼、阔厅、绿树成荫,村正家的屋子与之一比顿觉小家子气。 先行一步的婢女已经打扫好了屋榻,将舒冰迎入熏了清香的室内之后,几人便轻手轻脚服侍她出恭、洗手、擦脸。因年龄尚幼从头至尾都无须她自己动手,因而并没有闹什么“把净手澡豆当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