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颜辛从水盆里拧出一条湿手绢,坐在床边,十分熟络地擦拭着纪宁额头的汗珠。目光里,早已没了过往的那份仇恨,只有无穷无尽的疼惜和柔情。 纪宁一直做着噩梦,嘴里不停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肖遥……肖遥……肖遥大哥……” 当她的丈夫这般悉心照料着她时,她却喊了千遍万遍另一个男子的名字,始终不曾有一句她丈夫的名字。因为她,早已经丢弃了那颗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爱上了另一个人。 可是,她的丈夫呢? 楚颜辛只是听到她喊着别人的名字时,身子僵了一下,依然照顾她悉心如初。 此时,到底谁更可怜? 作为旁人的栩栩,看着这一幕,想着这一幕,只能同情地摇头。 栩栩回过神,想去看纪芸时,却发现身边的早已没了她的身影,倒是门外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纪芸的声音:“肖遥哥哥!肖遥哥哥!肖遥哥哥,你在哪里?”那是几乎快哭的声音。 栩栩连忙走出门去,只见纪芸沿着走廊,一遍一遍挨家挨户地敲着门,喊着她的肖遥哥哥。终于,有一扇门为她打开。她惊恐地喊了一声逍遥哥哥,跑进了屋里。 栩栩担心纪芸,也连忙跑到那个开了门的屋里,还未进屋,便听得纪芸撕心裂肺的哭声。 肖遥的房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十几个太医站在一块,叹气摇头。栩栩下意识地将目光放到床上,然后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躺在床上的是个少年白发的男子,一身血肉模糊,一只胳膊断了,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满身伤痕,血液已经凝固,完全没了活人的气息。 有太医走过来安慰趴在床上抱着肖遥痛哭的纪芸,道:“姑娘,别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 纪芸哭着大喊:“你骗人,你骗人!肖遥哥哥是将军,是威风凛凛、征战沙场百战百胜的将军,怎么可能会死!怎么可能会死!” 栩栩实在呆不下去了,捂着酸酸的鼻子,跑了出来,走到纪宁的房间。 这时,纪宁已经醒了,在楚颜辛热切的目光中,从床上缓缓起身。可是,她却像是不认识眼前的男子,当他想要扶她站起来时,她却一把推开他,一把抓住一旁的女医徒,虚无的声音恳切地问道:“你可还见到和我一起的白发男子?他……他在哪里?” 女医徒扶着纪宁,安慰道:“姑娘先把自己养好了,再去见那位公子吧。” 纪宁摇了摇头,十分焦灼,“不行,你必须现在就带我去见他!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必须现在就见到他。” 女医徒叹了口气,“那好,我扶着姑娘去吧。” 栩栩看着女医徒扶着纪宁走向那熟悉的另一处,晓得接下来又将多出一个女子的哭声,实在没有勇气再跟去看那个悲伤的热闹。目光抬起,看到楚颜辛像个木头人站在床边时,她苦叹着笑了一声。 何为痴情?何为无情?若是痴情,何苦无情?若是无情,又何必痴情? 身后,不知何时冒出一个老嬷嬷,问道:“请问两位大人可见着一位叫栩栩的姑娘?” 栩栩一愣,冲着那老嬷嬷道:“我就是,你找我有事?” 老嬷嬷惊道:“奴婢找的是一位姑娘,公子可莫与我一个嬷嬷玩笑。” 栩栩笑了一笑,“我没有与你玩笑,我是女扮男装。” 老嬷嬷喜道:“那真是太好了。嬷嬷我是奉柳娘娘的命前来,请姑娘到柳娘娘那里一坐。不知姑娘可否赏柳娘娘找个面子?” “柳娘娘?”栩栩听着有点耳熟,渐渐想起了那个叫瑞柳的女子,想了想,点头,“好啊,我便去看看她。” 栩栩尚且记得,在她手脚伤口上撒毒,是那瑞柳。下了假圣旨让高梵陌杀她的,也是瑞柳。她答应这个要求,不过是想看看那个一心想害死她的恶毒女子如今过得多么风生水起。纪芸说师父为了帮她报仇,已经狠狠处罚了那个女子,她也想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处罚? 瑞柳的住处似乎距离这里很远,嬷嬷特地为她准备了轿子,将她抬去。 栩栩刚离开不久,夏大夫便来到了太医院,进了肖遥的屋子,没有寻到栩栩,他有些着急。 当看到屋子里哭着的纪芸,和一旁心如死灰的纪宁时,夏大夫神色一颤,走到床边探了探床上的白发男子的脉搏,眸子又是一颤,看向纪宁,问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纪宁终于回了一点神,颤颤地扶着床边站起,目光无神,只有嘴巴一张一合,她说:“对不起,我和肖遥大哥没有能力阻止父皇攻打你们大夏国的野心。父皇更是将我视作逆子,要将我烧死。肖遥大哥拼死将我救出,带我来大夏国避难。一路上到处都是杀手,肖遥大哥受了重伤,依然不肯放弃我……”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