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东明始觉百闻不如一见。 “拜见太子殿下。”兰君依照宫规行礼。 “十妹请起。”杜冠宁抬手,笑问,“今日怎么突然有空到本宫这儿来了?” 兰君也不拐弯抹角,轻轻一笑:“今日来是有件事想找太子殿下单独谈谈。”她看了看东宫的随从们,杜冠宁抬手,他们尽数退出。秦东明也正要躬身出去,兰君却叫住他:“秦长史不如留下来听一听,也好给太子出个主意。” 秦东明看向杜冠宁,杜冠宁点了点头,他便留在原地。 兰君坐在椅子上,问杜冠宁:“听说早朝的时候,太子被沈尚书他们气得不轻?我并不是要干涉朝政,只是出于对殿下的关心。” 秦东明道:“如今朝堂之上,皆是沈家党羽,太子处处被制肘,确实让人生气。” 兰君顺势说道:“秦长史认为,该怎么做才能为太子打开新的局面?” 秦东明想起方才与太子所言,又觉得跟一个公主谈论朝政,实在是不合礼制,便看向杜冠宁。 杜冠宁开口:“十妹今日来,到底所为何事?” “师傅提议科举,却遭到了朝中上下的强烈反对,太子应该知道这件事吧?” 杜冠宁心下明了,原来是给谢金泠当说客来了。可谢金泠既然要他合作,为何却不肯亲自前来?授课之时,也从未见他提起。 兰君一眼看出杜冠宁的顾虑,诚恳地说道:“太子别误会。师傅一直是不涉党争的。若是他贸然前来东宫,与太子接洽,不但引起朝臣非议,也会引起父皇怀疑,这样对太子并无任何好处。” 杜冠宁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十妹被父皇和谢金泠宠坏了。没事老溜出宫,混迹在民间,与三教九流为伍,甚至闯祸捅娄子,都自有父皇和谢金泠在背后收拾,养成了她目中无人,无法无天的个性。如今听她说话,却头头是道,并非普通的闺阁女子那般短见。 秦东明正与杜冠宁说到此事,他有心试探:“谢大人是想殿下支持科举?可这样一来,太子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失去更多老臣的支持。” “太子殿下,在全国选拔有才能的人担任官吏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可以让他们先担任地方官员,中枢要职短期之内不会被打破。最重要的是,开科举能够打破世家大族对朝政的垄断,将来您登基,亦需要新的力量支持,不想总被老臣门阀所制肘,不是吗?还有,这一直是父皇的夙愿,此事若能成,你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将无人能及。” 杜冠宁沉思,他知道要想吸收新的力量,科举是非常好的契机。但毕竟朝政长期被世家大族所垄断,他若站出来发声,势必失去更多老臣的支持,届时将陷入两难的局面。 “太子顾虑朝中的老臣,但他们如今不是被架空,便是倒戈向了卫王那边,长此以往,太子身边还有什么可以倚重的人?那些真心追随太子的人,不会介意。只要您能顺利登上皇位,他们便有拥立之功。登基的过程中所使用的手段,他们自然也要支持。” 秦东明连连点头,不知这一番话是谢金泠所授还是公主自己所想。若是前者,他尚能理解,若是后者便太让人吃惊了。纵观长于民间的太子妃,或是生于宫中的永安公主,哪个不是全力在太子面前撒娇争宠以求得到更多的好处?又有谁真正关心过太子的处境和将来? 杜冠宁思虑片刻,缓缓道:“好,十妹的意思本宫明白了。你先回去,本宫再好好想想。” 兰君也不拖泥带水,起身道:“那臣妹先行告辞了。” 秦东明送兰君出去,走到门口时,兰君说:“秦长史帮忙劝劝太子吧。” 秦东明谦虚道:“卑职只是一个小小的长史,太子殿下会有自己的决断。” “秦长史的老父在家乡好赌成性,是个无底洞。秦长史得为自己的前程好好谋划谋划才是。” 这不经意的一句话,仿佛给了秦东明当头棒喝……若太子不能赢,他会是什么下场? 兰君走远了之后,秦东明才敢抬起头来,仿佛难以置信。这真的是传言中那个声名狼藉的公主吗?她的见识和胸襟,只怕连一般的朝官都比不上。单说敢只身去往北五州深入虎穴这件事,不说普通女子,就算他自己,也未必有那份果敢。 秦东明回到书殿里头,跟杜冠宁彻夜长谈。 天明之时,杜冠宁提笔,在宣纸上挥毫泼墨:“当年王家鼎盛,朝中半数都是王姓,导致了政策决断基本是王姓一家之言。恐怕这也是父皇忌惮并最终决定对王家动手的原因。开科取士能够分散士族的权力,打开新的局面……东明,你去一趟,就说今夜本宫会到方中玉大人府上,商量大事。” “是!” ☆、名花倾国(修) 因为民意沸腾,庆帝在御书房召集六部高官商讨开科举一事。吏部尚书谢金泠援引开科取士的长处舌战群官,并痛陈门阀制度,任人唯亲的弊端,再联系到此次北五州官员集体弃官出逃,险些酿成国难。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