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上伺候,只怕连你娘这套规矩,都是从宫中学的,你自小便长在长公主府上,你娘实在是将你养的太过于单纯无知,以至于天真的紧,对于这些个俗事竟是一概不知。” 太皇太后最后一句话,语气上却是有些说的重了,虽然没有明着在责骂芙蕖,但当着一屋子的宫人对芙蕖说了这么一番话,只怕在场的宫人,都能够听得出太皇太后对于芙蕖的不满。 当然,这些也并不算什么,毕竟在芙蕖提出要裁减宫人之时,但凡有些脑子的都明白,太皇太后定然不会允许,甚至会愤怒。毕竟太皇太后执掌宫廷多年,谁都知晓,这宫中的宫人,大半都是属于太皇太后阵营,皇后突然提出要裁剪宫人,其实更是在裁减太皇太后手中的势力,而太皇太后如何会不对此而恼怒。 太皇太后既是长者,也是尊者,若是有训斥,芙蕖这个后宫之主,天下之国母,也只能够听着,受着。更何况,太皇太后句句都是有理,也都是说在点子上,宫人原本以为芙蕖会灰溜溜离开。 可是没有想到,在太皇太后说完这些话后,芙蕖却并没有因此而面露尴尬之色,她脸上的神色依然十分淡然,只等着太皇太后话音一落,她便慢慢开口道:“皇祖母的话,芙蕖明白,只是皇祖母却是不知,公主府里那些下人,虽是自小便进了公主府底下的庄子进行受训,但皆是家庭贫困、三餐难继的人家所卖的孩子,进庄上,其实也是为了让这些孩子能够得到一个依靠。” 芙蕖这话,自是在反驳太皇太后先时说她单纯无知,也是在反驳着太皇太后先时的那番话。 而太皇太后的眼里已经透露出了不悦,可能自熬死了自己的夫君,除了晋阳大长公主之外,太皇太后都没有遇到过谁像今日这般与她说话,而且偏偏这个说话反驳她的人,是向来对她表现的恭顺乖巧的芙蕖。 太皇太后声音十分冷淡,甚至都没有用目光去看芙蕖,只是说了一句:“哀家如今虽是久居宫廷,但也并非真是无知妇孺,长公主府上如今使唤的下人,只怕并不仅仅只是皇后口中所说的这些人吧,更何况,便是长公主府上所使的下人皆是家庭贫困之人,宫中能卖儿卖女进宫的,只怕也不是什么大富人家的女儿……” “皇祖母所言极是,公主府上的下人,除了那些贫困人家的孩子,还有一些老奴们所生的孩子,但这些孩子,并非是自小便送到庄上受训,而是在家中耳濡目染学会的规矩。宫中卖儿卖女进宫的宫人,自然不是大富人家的女儿,可据臣妾所知,许多人家并非贫困到要卖儿卖女进宫,相反他们家中足以维持三餐,一家人虽不富裕,却也足以维生,但宫中每次需要遴选宫人之时,便会往各地下达指标,以至于各地官员、各地里长乡长,在自己所辖区域不得不按人数择选进宫的适龄孩子。送进宫中的孩子,太贫困人家的孩子,多数达不到选入宫中的要求,富裕人家的,也都愿意花钱消灾,以至于最终受苦的多数是本不需要也不愿意进宫,但无奈进宫的孩子。故臣妾认为,自小将这些孩子选入宫中,本就是不仁道的规定……” “砰”的一声,太皇太后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放在了手边的茶几上,她目光冷冷的看着芙蕖,声音更是跟淬了冰似得:“皇后这是在质疑祖宗定下的规矩不好?皇后这才进宫多久,便这般狂妄!” “臣妾不敢。” “哀家看你是敢的很,哀家一直以为你乖巧可人,也最是孝顺温柔,如今瞧着,真是哀家看走了眼,你非但很敢,而且还很敢作敢为!” 太皇太后这话,显是明褒暗贬,冰冷的面容,更是昭示了她的不满。 芙蕖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太皇太后的数落,但她平和的神色,却也在显示着她并没有真的将太皇太后的训斥放在心上,相反,她今日是寸步不让。 主子们对峙着,站在这大殿之中的宫人虽然未被波及到战火,却也寒蝉若惊,个个都屏气敛神,唯恐自己在这个时候会被两个主子拉出来泄愤。 偏偏在这个时候,太皇太后仿佛是气极了,也没有再说话,而芙蕖,也是安静的坐在一侧。 整个大殿的气氛彻底僵持了,太皇太后和芙蕖二人都不愿服软,宫人也不敢上去调和气氛,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得门外一声通传之声,宫人方才松了一口大气。 皇上来了! 赵晋延走进大殿之中时,虽然太皇太后与芙蕖面上已经没有了先时的那副样子,可赵晋延还是明显便感觉到大殿之中气氛的怪异。 但他也只做不知,只是笑着走入了殿中,朝着太皇太后行过一礼后,并没有在太皇太后对面的榻上坐下,而是坐在了芙蕖的身侧。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