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 “那个碗,不贵。是菜市场里……最便宜的,普通,的碗。” “我知道!小衍,我知道!” 所以,所以啊……他爸到底多厌恶他,才能仅仅只是打破一个碗,就要被这样对待? 祁衍胸口起伏,说不出话来。 那个被他称作父亲的人,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才让他出生在这个世上?! 他不懂。抱着膝,深深把头埋进去。 以为能温暖自己,却反而像是要被溺毙一样,更多的酸楚涌上心头。 直到程晟轻轻晃了晃他。 他才又抬头,缓缓伸出手,微光下,黑瞳里全是痛楚和晶莹。 ……想要,有谁能,抱抱他。 他自己撑不住了。想要有人肯抱抱他,安慰他。 程晟抱住了他。 “小衍,呼吸。” 他搂住他,紧紧的,隔着毛衣骨头撞在一起,结实又温暖。 “小衍,别难过。快想想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他蹭着他,很轻很温柔。 “他让你受的委屈,我补偿你,过年有红包,你要什么我都买给你,都买给你。不委屈,我们不委屈的,嗯?” 温暖的拥抱,根本算不上安慰的安慰。 祁衍也轻轻反手抱住他的腰,含泪苦笑。 算不上安慰。 但确实起到了安慰的效果。 祁衍靠在哥哥怀里,努力平复心绪,觉得自己才像是一只被打碎的碗。他爸负责打碎他,哥哥则负责把他小心翼翼拼回原样。 程晟现在抱着他,很认真很认真地抱着。 像是生怕他碎掉一样。 这个人的身边,现在已经是他觉得这个家里,唯一温暖、安全的地方。 他甚至想,这个家要是能没有爸爸,没有孟鑫澜,只有哥哥。 只有这个跟他才认识不久,没有一点血缘的男孩。 …… 祁衍受了委屈。 但仍然努力吞咽、平复。 想着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等再过几天,奶奶和小玥也要来了。要打起精神,好好迎接他们。 那天半夜,下了雪。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响,祁胜斌撞开房门,不由分说把祁衍从床上拖起来。 “小晟,没有你的事,”他说,“你接着睡。” 程晟怎么可能再睡。 匆忙穿好衣服,拉开大门,一阵冰冷的风扑面而来。 他咬牙,正要追出去,却被人狠狠往后一拽,耳边是孟鑫澜尖尖的声音:“小晟你想干什么呀!外面这么冷你怎么能出门?” 同一时间,祁衍正在雪地里。 他爸把他大半夜弄起来,是因为他家煤屋塌了。煤屋是二十年前爷爷搭的,顶棚年久失修,夜里雪大压的。 凌晨的冬夜,很冷很冷。 雪还在下,一片片落在眼睛里、脖子里,很冷很冷。 祁胜斌晃着手电筒骂骂咧咧,抱怨这抱怨那,把小屋的塌陷怪在祁衍“打了碗触了霉头”上,不停指挥着祁衍搬这扫那。 月光暗淡。 雪地反射着零星路灯的光,雾气凝结成团。 祁衍不说话,忍着努力扫雪,搬煤。 手都冻僵了,几乎握不住铁铲。 祁胜斌还在不停叨叨,都怪你才倒了霉,困死了,干快点别偷懒,天天只知道吃不干活,你跟你那个浪费钱的灾舅舅、跟你那个享了十年福、一分钱不赚的妈一模一样!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