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治病。 她有气无力,声音嗫嚅。 书生连连叹息,去岁年末多地地震,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 他拿出点随身的干粮并着一壶清水给周梨,周梨自从与江重雪一起行走江湖,便比以前更加警惕,不轻易受人东西,可眼下她实在饥肠辘辘,管不得这许多,谢过之后先喂给江重雪,只剩下一点点才狼吞虎咽地塞下自己的肚子。 “慢点,慢点吃。”书生热心,人不错。庙中余者听他与周梨说话,偶投过一丛目光,光线昏昧,神情看不大清。 当晚,昏天黑地,大雨果然如倾。雨丝裹挟欺人寒风,耳边滚过惊雷,在窗户纸上亮起的闪电劈开黑洞洞的夜色。 柴草烧光,火堆已经灭了。失了唯一的光线来源,庙里乌压压一片。周梨抱着江重雪的头,在响雷时瘦弱的肩膀轻轻一缩。 没过多久,庙外响起纷沓马蹄,几匹快马冒着凄风苦雨向这边疾驰。庙中人皆被这声响惊动,探头探脑地从破窗张望。快马临近破庙,听见策马者长吁,停了下来。周梨佝偻着身子,把脸贴在江重雪的额头上,畏惧地发抖。 来的也许是小楼人马。 庙门骤然大开,四袭黑影如鬼怪出现,黑袍盖头,带进一身的风雨清寒,袍角占着雨水扑簌簌地往下落,五官漫漶不清。见庙中太暗,其中一人屈指一弹,佛像前的残烛炸开光华,幽幽亮起。 众人噤若寒蝉,莫敢出声。 周梨反松了口气,不是小楼中人。小楼的人白衣襟袖,仙气渺渺,这几个人却戾气深重,压得本就窄小的庙宇更加透不过气。 豆大的光晕把黑暗冲开,那四人进来后也不与人说话,黑色袍子把他们从头到尾都遮的严严实实。周梨看到其中一人的手指从宽袖里伸出,指若葱白,逗弄着佛前烛火,那烛火扭曲成千变万化的姿态,一时变成了花,一时又变成了鸟。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那人却已不动声色地收了手。 周梨偷偷打量他们,没一会儿,就觉出了奇怪。 这几人一声不吭,肢体上却有微妙的动作,譬如偏头,扬眉,有时还抬手,微笑看向同伴。就好像他们在用一种只有彼此才懂的方式进行交流。发现了这怪处之后周梨心惊胆战,不敢再看他们,只觉这四人阴沉诡谲,很是畏人。她低下头,惊喜地发现江重雪竟睁开了眼睛,不由脱口喊了一声:“重雪哥哥。” 江重雪双眼半睁,死死盯着那四人的背影。 “没想到那些金人这么不济事,三两下就被小楼给收拾了。” “就是,亏得我们还辛辛苦苦教他们怎么攻进城去,坏了我看好戏的兴致。” “你们可曾看见那楚墨白?” “看见了。果然好功夫。” “看见了!真想与他交手!” “看见了。果然好俊。”一声娇笑。 “未染,你又看上那小子了?” “呸,关你屁事,老不死的。” “你们莫打趣了。” “哈哈,我看最在意那个楚墨白的人明明是伏阿你嘛。” “洛、小、花。” “……行行行,当我没说。” 话语到这里便结束了,被周梨的一声:“重雪哥哥。”给打断。 四人旋即噤声,那个生就了一双妙手的女子偏过脸来朝周梨这厢一看,约莫是看到了她怀里的江重雪,江重雪容貌出众,即便面色失血看上去了无生气,却无伤大雅,反而添了些许素净,勾的那女子鲜红的嘴角微翘,一看之下舍不得撇开视线了。江重雪与她对视了一眼,再度合上了双目,经络中才刚凝起的内息又悄然散去。 这四人用的是传音入密的武功,江重雪醒来时感受到他们浮动的气息变化,运起身上残余的内力正好听到了这几句对话。 雨势瓢泼,铺天盖地。庙中一阵寂静,里面的人大多困倦入睡,就连那四袭黑袍也默不作声地各自打坐,候着这场大雨过去。 周梨也累及闭目,休息了只一会儿,却被窸窣的动静惊醒。她一向浅眠,今夜又是雨声淅沥,朦胧间一个陌生气息行到身畔,她顶着倦意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鹑衣百结瘦得皮包骨头的男子正伸手探向江重雪的衣襟,往里面摸索,见什么都没摸着,不由气馁。 周梨霎时清醒,猛地攥住那人的手腕,那人料定了她一个小姑娘无甚力气,恶狠狠地挤眉弄眼,暗示周梨敢说话就对她不客气。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