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朕下错了命令,害了天下人吗?” 岳北幽不言,不言就等于默认。 赵构气极反笑。 岳北幽看着赵构,他看到那男子裹着黄袍的身形微显瘦弱,五官因为愤怒而扭曲在一起。 十几年前,皇家狩猎,他年仅十六,初见当时年轻的赵构。那男子一张尊贵的脸,长相俊秀,穿着和腰匀称的黄服。 他当时是最年轻的帝国武将,轻而易举地飞上高头大马,一箭将猎物射穿。 彼时赵构大笑,赞赏他少年英勇,送他一匹稀有的汗血宝马。 他伏地跪谢,抬头时,看到王座里的赵构笑意盎然,清澈的眼睛里能看到散碎的光芒。 这些年来,他再未见过这种光芒。 北风呼啸,雪下得更紧了。 岳北幽一刹的出神,被冷意拉回思绪。 其实,赵构尚未登基前,还只是康王时,分明年少睿智,不畏生死。靖康之难前,金人包围开封府,他自请孤身入金营,与金人谈判,此举令天下人惊叹。赵构登基后,天下引颈而观其政,孰料等来的是一次次的失望,直到凤波亭里,赐死岳飞,终得天下人破骂。 十六岁时,初见赵构,他看见这王座里的人,虽然知晓他是害死自己义父的凶手,却仍愿意为他收复河山,助他重整天下。 大奸似忠,大忠似伪。 官场与做人是一样的道理,岳北幽一身正气,磊落光明,他看到皇上有不对之处必要说出,见到皇上要行差踏错也绝不遮掩,但他忘记了,面前这个人的身份是天子,寻常人被指出错处都会觉得羞愤难堪,何况是高高在上、从无人敢对他说一个不字的九五之尊。 忠言逆耳,久而久之,皇上对岳北幽的厌恶便达到了顶峰,岳北幽已经不需要有什么不臣之心,因为在皇上心里,已将他打入低谷,即便他做的是对的,皇上也觉得他是错的,甚至觉得他十分虚伪。 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人自然变得处处让人讨厌。 也许像岳北幽这样的人,不该待在朝廷这样的地方。又也许,他其实什么都懂,但即便懂,也要去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需要极大勇气的。 岳北幽的膝盖已冷得麻木,他远远凝视赵构的表情:“那么陛下是否知道,如今常州城的战况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赵构紧咬着牙,没有说话。 “还是,”岳北幽掷地有声地将他拆穿,“陛下已经知道了外面战况,也很清楚,金人愿意和谈的几率小之又小,再这么下去,常州必破,临安必失,所以陛下已经不打算再做任何的反抗了,而是准备弃城逃跑,在他地另立朝廷?” 赵构原先还只是愤怒,岳北幽这一说,直接让他羞愤起来,挤出两个字:“闭嘴!” 岳北幽一看之下,知道自己猜对了。 天子的心思,他一向都猜得很对,他实在太了解他了。 这皇城之中,能与他一样猜得那么对的人,只有秦桧了,奇怪的是,他和秦桧两人在赵构面前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城破国亡之际,赵构先想到的,仍和从前一样,是自己先跑。 岳北幽纵是猜到了,怎么也存了一丝期望,总觉得天子不至于再这么做。他觉得一阵愤慨,艰声道:“陛下可曾想过城破之后,有多少百姓会死在金人的铁蹄下,可曾想过,如果陛下逃了,群龙无首,国失其君,陛下就确信一定可以在他地东山再起吗?” 一名官员道:“岳北幽,你敢质问陛下,你别忘了自己只是陛下的臣子而已。” 岳北幽道:“我自然知道。陛下有难,臣要救之,那是臣分内之事。陛下不明,臣要谏之,那更是臣分内之事。大人难道不明白,这才是臣子的本分吗?” 不明两字,用得过重,对面几张面孔变得惊讶,不敢相信岳北幽敢这么直言不讳。 赵构已经难堪至极,猛一挥手,阴沉道:“给朕杀了这些乱党。” 御前侍卫拔刀上前,江重雪的身体突然弹起。 只是一闪神的功夫,江重雪一连出了几掌把几个侍卫打出半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