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南我北。”哥舒似情霹雳般向莫金光扔下这四个字,震得莫金光从血腥里赫然回头,答了个字:“好。” 莫金光一身是血,哥舒似情看不出他有没有受伤,只觉他眼神异常凌厉骇人。 哥舒似情说这四个字并非是为了排兵布阵,只想让莫金光清醒一些,不要过于急躁。 但是看到莫金光眼神的那刻,哥舒似情便后悔了,他不该说这句话。莫金光的凌厉不该被打断,他置于忘我境界,手里那把剑已经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莫金光向哥舒似情轻微地点下头,他的眼睛往前直射,手上的剑丝毫不停,不用回身,剑兀自旋转过去,只凭声音,便犀利地刺中一人。 即便是哥舒似情都不免直了眼睛,觉得那一剑可媲美年轻时的谢天枢。 完颜摩改变军令,命金兵四面包抄过去,形成一个覆盖式的攻击。 这办法很快奏效,因为胜在人多,就如车轮战,即便那些江湖人比金兵武功高强,但敌不过他们人多,况且金兵之中还混杂了许多梅影弟子。 城门前的那几十人开始一圈圈地变少,死亡的速度是层层递进的,弟子们皆身中数刀,苦苦支撑,不过片刻,便消去一半性命。 莫金光侧目之时,右颊便被溅到了一簇血花,他亲眼看到一名胭脂楼弟子的头颅被斩去一半,死前的神色还凝固在厮杀的凛冽中,来不及感知痛苦。 血模糊了莫金光的右眼,染进了他眼睛里,他觉得生疼,恨不能把眼珠抠出。 他没有时间喘气,持剑的手不停挥舞,眼角余光看到那些弟子衣襟尽是鲜红,而哥舒似情肩中一刀,他正用力把刀抽离自己的肩膀。 红色,到处是红色。 莫金光的视力慢慢变得模糊了,但听觉却愈发清晰。 风声,嘶吼声,刀剑交击声,濒死的惨叫声,这些声音混淆在一起。 他为什么要答应抗金? 明知道会有所牺牲,可看到弟子们死去时绝望的眼神,他比自己预料的更加痛彻心扉。 “掌门!”一声惊叫,一名弟子抹了把脸上的血,“北面!” 莫金光赫然回头,哥舒似情快要抵挡不住了,他自从被谢天枢解掉了身上的毒之后,功力也大减。 莫金光不敢去救,他生怕自己一走,这里也会立刻出现缺陷。 “没事的,”弟子道:“我们挡得住!” 弟子脸上并无惧色,令莫金光意外至极。 周遭已陷入一片血海,活下来的几率不断地被冲上来的金兵缩小,可他惊讶地发现,身边那些人的脸,一张张,都是凛然而愤怒的,没有看到恐惧。 他们忘记了恐惧,只是本能地想把此门守住。 真正恐惧的人是立在城上的弓箭手,因为位置高的原因,他们可以看到此起彼伏的金兵在向城门冲去,让弓箭手的箭都在弦上抖了抖。 风猛烈地在战场上旋转,莫金光看到所有人都已经鲜血淋漓,包括他自己。 每个人都像要榨干骨头里的最后一丝气力,直到举剑的动作让手臂都麻木。 求醉城和胭脂楼的弟子们相继倒下,尸体暂时无法挪动,只能任由无数只脚践踏在尸体上,哪怕倒在地上还有一口气在,也被踩得全身骨头断裂,再也无法爬起。 那些剩余的弟子们不得不踩在同门的尸体上,把金兵逼退。 没有人低头,谁都不想去看那些血肉模糊的死人,尤其在其中看到一张曾与自己相熟的脸。 不知是谁,忽然长啸了一声,其声悲怆如杜鹃啼血。 那人飞身而起,是胭脂楼的服饰,突入敌阵,内息汹涌散发,逼退一圈金兵,仗剑而立。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