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卢老妇大功告成! 侍女们从衣架上取下连夜熨烫平整的翟衣大礼服,以及与之搭配的种种配件。 贾氏是汉朝正式册封的‘夫人’。 夫人,在汉宫中的地位仅次于中宫皇后。这意味着贾夫人大礼服的配件数与复杂程度也是仅仅次于大汉皇后而已。 前襟和肩膀上缀了珍贵珠宝的彩绣锦绸,沉甸甸的; 彩绘的蔽膝, 长而又长的绶, 镶嵌有云母片珊瑚珠的盘囊, 美玉和玛瑙石组成的长串佩饰,沉重而华丽,稍一动就发出琳琳琅琅的脆响 …… 等头饰,服饰,腰饰各项都按华夏礼制的要求收拾停当,贾夫人试着动了动手脚,随后便是不可抑制的苦笑——庄重?是!华贵?不假!可惜如此一来,就算被宫女们搀着,也别想行动自如了。 “夫人?”负责妆容的宦官奉上白米分、朱米分、青黛米分、胭脂膏……这些化妆品分盛在一个个雕花漆盒内,色泽柔和,香气四溢。 依靠侍女们的搀扶,贾夫人颇为艰难地坐下,向内官摆了摆手——先不了,再等等吧!要是皇太后今天不点她去长乐宫,就不用上妆容了。否则上完了再洗掉,多事不说,又是一堆的麻烦。 宫室中的忙碌,到此告一段落。 宫人们收拾了残余,各自退到角落;殿宇中,一时安静下来。 时间在一点点地过去…… 发根处,是一波接一波的刺痒。 ‘是不是梳急了,没弄妥当?’金华殿疑惑地看卢妪,转而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卢妪是她的乳母,几乎给她梳了一辈子头,手艺精到,从无差错。 头发好像造反了!一根根竭尽全力地妄图摆脱羁绊,将头顶和两侧的发根钳撕得生疼。 贾夫人觉得难受,抬手刚要挠搓;想到好容易才梳好的宫髻,还有极可能来临的‘长信宫一日’,玉手——颓然落下。 眉间微微皱起,金华殿女主人默默嘀咕:‘估计还是头饰!假髻有部分是木头的,外面裹人发;大金簪那么长,还带着宝石……’ 卢老妇心疼从小带大的孩子,取个引枕送上来,建议贾夫人是不是先‘歪一歪’,老这么正坐太累人了。 贾夫人苦笑着摇头。 身着盛装,只能端端正正跪坐或干脆站着。否则,稍一疏忽那些配件就会歪了或乱掉,若是那样,就成罪名了——帝后之前衣着不整者,是失仪,属‘大不敬’的重罪。 “阿母,阿母……”柔软含混的女孩声音从内室传来,只穿着寝衣的平度公主边揉眼睛边从自己的卧室迷迷糊糊地走过来。 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小公主理所当然地投向母亲的怀抱:“阿……阿母……” “平度!”贾夫人一惊,急忙往旁边一闪。 “公主,公主!”卢妪赶忙上来解围,将小公主拉过来——贾夫人那身大妆,要是给平度一抱一拉扯,就全乱了;非得从头再来一遍不可。可现在哪儿还有时间啊? 给卢妪一通唠叨,平度公主清醒了不少。 打量打量母亲的这幅穿戴,小公主了然,乖乖在母亲对面坐下:“阿母……待大母之召?” 贾夫人无言地点头。 平度公主转过头去看沙漏,白沙就快到达寅时的中线了。 “阿母……”看着亲爱的母亲,平度公主不知说什么好,心中泛起深深的同情。 这些年,后宫贵妇们的日子可不好过! 向来不过问未央宫内廷的大汉皇太后一反常态,命令所有获得封号的天子嫔御必须到长乐宫轮值,以尽孝道。 做婆婆的要儿媳妇伺候,这在崇尚孝道的大汉名正言顺,无可非议。 最初,后宫诸妇甚至还期待着,跃跃欲试——谁不想讨好窦太后?可是之前她们连长乐宫的大门都进不去啊——个个幻想讨到老太太欢心,藉此在皇帝那更上一层楼的好日子。 可现实,完全出乎后宫们的预料! 所谓的‘伺候’,却根本是无稽之谈。她们根本连窦太后的面都见不到! 窦太后通常让内官或女官出来传话,让这群艳丽妖娆在外间或廊下一站就是几个时辰——从天不亮一直站到夕阳西下;或者更惨,给把农具去修枝剪叶?递个笤帚去打扫庭院?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