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善坐起身,借着月光,看邢应苔的眼。 他想知道邢应苔是在开自己的玩笑,还是看出了什么,用一种委婉的方式拒绝。 月光下,邢应苔的眼漆黑明亮。他问:“怎么了?” 崇善吼道:“你这个蠢小子,我真想撬开你的脑壳,看看你脑子里有几斤水。” 邢应苔不满地说:“干什么骂人。” “骂的就是你,”崇善说,“你多大了,读书还要人陪,不自立和喜欢又有什么关系,你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啊。” 邢应苔沉默了一会儿,不服道:“我懂的。” “懂什么懂。”崇善不屑道。 “现在不懂,”邢应苔说,“总有一天会懂。” ——总有一天会懂,总有一天知道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听了这话,崇善一怔。良久,他点点头,“说的也是。” 原本一颗跳得剧烈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好似被突然浸在阴森凄冷的井水里。骤冷骤热,令人牙酸。 邢应苔辩解道:“我知道这想法很不成熟。……所以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别当真。” 崇善‘唔’的一声,含糊道:“……快睡吧。” 邢应苔还不放心,说:“我报考的是你的母校。小叔,开学那天你会送我去吗?我不认识路的。” “……当然。” “小叔?” “……” 这次,崇善没有回答。他闭上眼,本以为今夜注定无眠。没想到不仅迅速入睡,还做了个梦。 有人贪婪地亲吻年轻人的身体。 睡梦中画面都是一片一片的,看不到前因后果,唯一能体会到的,是不够,怎么都不够。 梦中,那人狗胆包天,阴狠侵略,张口咬了。 那人一口一口,把对方活吞入腹。 温暖,安全,全是他的。 崇善在浑身颤抖中醒来,一旁的邢应苔早已起床洗漱,没看见崇善红着眼、牙关咬紧的模样。 他太过用力,隔着脸颊,都能看到崇善咬牙切齿的痕迹。沉寂无声中,崇善咬破了自己的舌头,流了血但感觉不到痛。 他像是被扼住喉咙一般,仰着头,无声嘶喊。崇善看高高的天花板。 那一瞬间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更疯的。疯到连戏都演不了。 第39章 高考结束后,邢应苔以为自己题答得不错,实际上成绩比平时模拟考少了近十分。要上崇善就读过的大学,是没问题,可却不能选择专业。 调剂专业后的结果出人意料,邢应苔阴错阳差念了自己最不喜欢的外语系,拿到录取通知书,他气得差点晕过去。 他急冲冲地骑车到崇善家,给崇善看自己的录取通知书。 崇善特意戴上不怎么用的眼镜,端通知书在面前,仔细看了好几遍,然后说:“这不是很好么!恭喜恭喜。” “好什么?”邢应苔说,“我一点都不想学英语。” “以后有转专业的机会。”崇善安慰道,“而且我当初学的也是外语,我们两个有缘啊。” 邢应苔叹了口气,说:“也只能这样想,安慰安慰自己。” 邢应苔在家过了十八岁生日后,就提前几天,乘车去了自己的大学。 他的大学生活拉开了帷幕。 上了大学后,邢应苔的课余生活一下子丰富起来,他不再每天挑灯苦读,而是认识了许多新的朋友。 与此同时,崇善仍旧待在锁住门的家里,像是被拴住脚的雀,囚禁在金碧辉煌的豪宅中。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自制力在逐渐减弱,静养这么多年,病情突然变重。 有一次,邢应苔在外面和同学打篮球比赛,外套放在座椅上,错过了崇善的电话。 他上大学后,和父母联系的不多,可每天都和崇善联系。一看见崇善的未接来电,邢应苔粗喘着拨回去,问:“小叔,怎么了?” 崇善说:“我……” “啊?” “我现在在你学校门口。”崇善低声说,“我想见见你。” 邢应苔说:“我在篮球场,正比赛呢,没法去接你。你来找我吧。” 崇善横跨半个校区,找到篮球场时,比赛尚未结束。 临近十月,天气闷热,邢应苔正在篮下防守,他双臂张开,对方试图投篮的那一刻,邢应苔高高跃起,还没等其他人看清动作,那颗球就像是黏在他手上一样,被夺了过来。 周围的人开始呐喊欢呼,邢应苔脸上的汗水像是雨一样落在地上,他右手带球,左手做‘挡’的姿势,防备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