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摇头笑着仔细地拢了我的斗篷,凑在我耳边声道:“儿子就想守着她陪着她,看她长大,其它的什么现在也不想,就想让她在我身边,慢慢长大。” 仰头看向眼前的儿子,我有一瞬间的怔愣,缓不过神。这个儿子有着最像他阿玛的面孔,笑起来却像他八叔似的温润舒适,出口的话偏又是胤祥的感觉。这种错乱搅得我感动不成,反而有些适应不来。 “阿玛怕是要等得急了,看这天像是要下雪,额娘赶紧回吧。”弘晖扭头看着向我们走过来的高无庸,眼角满是笑意催着我向外走。 高无庸快步迎过来,向着弘晖打了个千,恭敬地弯下腰双手递过一个荷包,“大阿哥,王爷让的将此物交给您。” 弘晖看了眼隔着院门的马车,着头伸手接过,从袖袋里取了锭份量不轻的银子递到高无庸手里。忠心的高公公应了声谢便跑回车边,即使里面的人看不到,仍是哈着腰像在回话。 看着弘晖从荷包里取出的银票还有一对如墨晗腕上戴的翠玉镯子,我的心总算放下来,拉过弘晖声笑道:“你若刚才应了,你阿玛就亲手交给你了,哪还用得着这么别扭。快快收好吧,等你将来想娶的时候,再送给沉香就是。” 弘晖心地收了镯子,对着胤禛坐的马车掀袍跪地又磕了头,车窗上挂的帘子轻微晃动。 抬步欲走,弘晖起身大步跨到我面前递过银票,笑得有些尴尬,“额娘把这银票还给阿玛吧,儿子早就长大了,现在又管着意言堂还有货船,养这一院儿老,足够了。只是,未能在阿玛额娘跟前尽孝……哪有再拿阿玛银子的道理。” 瞥了眼他手里的银票,看不出多少,几千两该是有的。没想到胤禛出手还挺阔绰,可见平日里不是所有银子都交到我这管家的人手里,不知他还私藏了多少金库。 推了弘晖捏着银票的手,边向院门走边侧过头声:“当你额娘我的话好使么?我让他收回就收回?你什么时候见他听过我的?怎么年纪越大越犯起糊涂来了。既是你阿玛给了收着就是,用不用的再,你花他的银子天经地义,怕什么。” 弘晖掩了嘴嘿嘿地笑,再找不出老八式的温润如玉,完全像个看透我心思的坏孩子,低下头悄声回道:“额娘教训的是,儿子知错了。赶明儿子再跟阿玛要去,一块儿孝敬给额娘。” “呸,就属你精。”扶着仍在笑的弘晖上了马车,抚过他有些凉的掌心连声嘱咐,“赶紧回吧,别在外面冻着,冷。” 直到马车快转出巷口,弘晖还站在院门前,手里攥着胤禛给他的荷包。 放下帘子坐好,胤禛的脸色仍像刚才,如他紧攥的指节,泛着白,没有缓解的趋势。即使已经认了儿子的坚持,看我的眼神也和平常不大一样,好像弘晖这样全是我教出来的。 我想儿孙自有儿孙福,毕竟儿子大了又不养在身边,真的是想管也管不动了。而且弘晖已经十九岁,在那几年的海上生活中已经快速成长,有自己的思想和处理事情的方式,再不是当年那个靠在他怀里任由阿玛握住手写写画画的孩童,哪怕他还会因为阿玛的不快而难受,却不会改变他下定的决心。 我的话噎在嗓子里,努力了半天还是决定放弃,不掳虎须不踩虎尾,自身安全更重要,反正弘晖的婚事已经解决了,由他去。 裹着斗篷靠在角落,随着马车的颠簸摇晃睡意突袭。晕晕欲睡间,冷风不断从窗口吹进,脸上沾了些细微的冰凉,打了个哆嗦人也精神起来。 手探到窗外,不一会已接了些白色的雪花,落在掌心化成一摊冰水,顺着手腕流进袖口。 胤禛靠在车门边无声地看着我,皱着眉头挪过来坐在身旁,拿了帕子擦着我微湿的衣袖和手,把我的脸按在自己肩上用斗篷包好。 仰头看着他渐缓的脸色,抱住腰贴近脖子上软软的绒毛,“胤禛,谢谢你。” 揽着我的胳膊僵了下,掌心握在我肩头收紧,“谢我什么?” “弘晖……我知道你并不希望他的婚事是这个样子,只是,他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还有感情,再不是父母可以掌控。我谢谢你……虽然不能认同,却仍是尊重他的选择。” 胤禛没有话,安静地抱着我,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想回我。 “还有弘晚,你为他选的媳妇很好。” 仍是静默。 睡着了?收紧抱在他腰上的手臂,更贴近他的脖子、脸颊,自自话,“其实幸福有很多种,每个人想要的也不一样,像弘晖这样不好么?虽然他已经十九岁了,在这个年龄很多男孩子早已经娶妻生子,可是,他能守着一个女孩子,从出生到长大,看着她一一滴的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不好么?哪怕等待的过程很漫长,但终有一天那个的女孩子会长大,为他而长大,进而成为他的女人,你能这样的弘晖不幸福么?” 我还想再什么,马车渐缓,稳稳停住。 胤禛扶着我坐好,看向高无庸打起的门帘,拉着我的手走下马车,踏进府门。 他的手掌很温暖,走向后院的脚步也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