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然看到端着茶杯在旁边的玄鉴,认出了他,心底动了动,悄悄地、悄悄地挪了过去:“玄鉴前辈。” 玄鉴还在为方才所见所闻恍恍惚惚神飞天外,听见有人唤他,勉强回过神来,眼前又一个穿着道袍的光头就映入眼帘,他看得有些眼睛疼又有些欣慰,揣着平生未有的百般复杂情绪,和蔼道:“何事?” 道袍光头脸一红,羞涩道:“晚辈于道法上有些许不明之处,冒昧前来相询,前辈可否为晚辈解惑?” 玄鉴愣了愣,随即颔首:“请说。” 侍立在玄鉴身后的云止,看看那个连腼腆问着问题,从脖子到脸颊乃至头顶都红扑扑的道袍光头,再看看红扑扑身后悄然聚集起来的,一溜排头顶在殿内都闪闪发光的道袍光头,坚强咽下到了嗓子眼的一口淤血。深呼吸,闭上眼,耳边是他师尊循循善诱的讲道声。 “云止道友,你可还好?” 云止睁开眼,就见到那个之前抱住他的秃驴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他压下情绪,冷冰冰道:“无事。” 秃驴圆明指了指地面:“那请道友挪挪步子。”看着被踩出凹陷的地砖,心疼,“这是上好的灵玉砖呢。” 云止:“……”他咬牙切齿,“我知道了。” 为诸位泉余寺弟子解惑完毕,玄鉴看着太初身边还剩下的两三个问道的人,忽而叹了口气。 玄鉴极少叹气,云止顿时紧张:“师尊,出了什么事?!” 玄鉴眼神空渺,良久,怅然道:“若吾门内弟子有此寻道之心,何愁道门不兴?” 云止:“……”咱们都修仙界第一大派了师父!您还嫌不兴?不是……您羡慕佛门弟子积极修道?!咱们门内弟子只要是敢想去修佛,您能把他腿给打折了! 云止一向冰冷的表情都有些崩裂,无助地看向门外晴朗浩远的天空—— 我师尊,他疯了! 太初那边剩下的几个弟子也终于散去,他起身走来:“谢过玄鉴道友,为门内弟子解惑。” 玄鉴摇头:“口舌之工,何足挂齿。” 太初道:“请道友前来,实有正事。” 玄鉴道:“道友请说。” 太初便敛了面上笑意。他不笑之时,便有一种格外摄人的威势,连带着周身气势也一并冷下来,殿内一时寂然。 “云止小友的根骨,不可再用了。” 第52章 阿弥陀佛 玄鉴疑惑:“……什么?” 他回眸看向云止。 云止看着玄鉴不解的神色,全身僵硬。 修仙之人寒暑不侵, 他却觉森凉寒气自足顶而入, 浸入四肢百骸。 玄鉴渐渐意识到事情不对, 神色凝重下来, 沉着嗓音轻喝道:“云止?” 云止脸上怔然忽而散去,他恭敬地看向玄鉴,冷静道:“回师尊,徒儿不知戒嗔法师何意。” 云止看向太初,眼底暗潮翻涌,杀意几次掠过又被他强自压下,森然道:“法师何出此言?” 太初道:“汝不知无妨。”眼神并不落在云止身上, 对玄鉴道, “今日说与道友知晓, 当年我受魔门中人伏击,根骨被毁一事,却有隐情。当日根骨被毁事假,教魔门众人取走事真。” 玄鉴尚未开口, 云止已开口冷道:“法师遭遇固然教人叹惋, 却与我根骨有何相干?!” 太初掠云止一眼,道:“根骨被取走后,取走根骨之人,将其以魔门秘术换与汝。” 这平平淡淡一眼看来,云止却脑中轰鸣、身子发软,一时间脑中昏黑一片, 几乎不能思考。仿佛被什么危险之极的东西盯上——并非对方对他抱有恶意,而更近乎于弱者引起了自己毫无抵抗之力的强者注意后,克制不住的恐惧与警惕。 他眼前空白片刻,待回过神来时,急急喘息,冷汗已淋漓浸了一身。 云止深深呼吸,恐惧散去后,随之涌来的是更大的愤怒与羞恼—— 纵是戒嗔深得了空喜爱,以一介废人之身被指为代方丈,那又如何?!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