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多有名。 李东阳编整好手头那份文书,才腾出空来给文哥儿介绍旁边的人到底是谁:“这位是吴匏庵吴学士,旁边的是王守溪王学士,都是苏州人,且一个是状元,一个是探花,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请教他们。” 听到李东阳连自己也一起介绍了,吴宽旁边的王鏊也停下笔来,好奇地看向才堪堪比桌案高出半个头的矮豆丁。 说起来他也是久闻神童之名,却一直没见过这小孩。 文哥儿注意到李东阳的介绍里有个“王守溪”,很有些惊奇地看向王鏊:“我叫王守文!” 这可真有缘分! 王鏊见文哥儿一副发现了不得了大事的惊叹表情,一下子被逗乐了,解释道:“那不一样,守溪是我的别号。” 文哥儿有点失望,他还以为找到了远在苏州的本家人来着。 不过再仔细一琢磨,他们这名字可不是按族谱排行起的,而是跟着他哥起的,他们家祖上依然是三代贫农没错了! 左一个状元右一个探花的,苏州人才可真不少! 文哥儿一点都不知害臊为何物,听人家说“听说过你很多次”,还积极地追问别人是怎么听说他的。 吴宽脾气文雅随和,与文哥儿说起第一次看到他文章的事。 那时王守仁在文会上默写出了文哥儿的处女作,可是叫到场的国子监监生们羞惭不已! 文哥儿:“…………” 文哥儿睁圆了眼。 他单知道当时李东阳出卖了他,没想到他哥也这么靠不住,居然还拿到文会上给他那些同窗看! 可恶,就知道这些大人一个两个都靠不住! 李东阳见文哥儿一脸愤愤,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说道:“我们吴学士家中收藏着许多书画,改天我们师徒俩一起去他家看看。有你在,他肯定不好意思赶我走。” 吴宽听李东阳这么调侃,忍不住笑骂:“我什么时候赶过你?”若是只讨论书画和诗文,他向来是很好客的,休沐时也爱和李东阳那样以文会友。 李东阳顺着杆子往上爬:“那就这么说定了,旬休日我们就去你家赏书画去。” 吴宽拿李东阳没办法,好脾气地应了下来。 文哥儿在旁边亲眼看着李东阳拿自己当由头组了个局,只觉自己又学到了。居然还能这么上门蹭饭! 老师真厉害! 李东阳低眸一瞅,对上文哥儿熠熠发亮的眼睛,莫名有种两家儿子抱错了的感觉。这小孩儿怎么这么对他胃口? 几人闲聊了一会,又重新投入到修书工作里头。 文哥儿不是爱打扰大人工作的坏小孩,自己捧着书坐在旁边看了起来,看累了就拿王华给他匀的笔墨练一会字。 由于字帖不在身边,文哥儿便开始自由发挥,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他左瞧右瞧,发现翰林院官署外有丛摇曳的翠竹,一下子就想起他哥给他说起过的那首《于潜僧绿筠轩》。 文哥儿坐在他爹给他收拾出来的矮几旁,回忆片刻后便正襟危坐地在白纸上练起字来。 那么小一娃娃正儿八经地坐在那儿写字,一眼瞧去怪稀奇的。吴宽准备去续杯茶,扫见文哥儿在那安安静静写字,一下子来了兴趣。 作为一个书画爱好者,吴宽为了沈周的画都能跋山涉水去登门寻访,平时看到别人写字自然也会多关注几分。 吴宽踱步走了过去,只见文哥儿正写到“无竹令人俗”一句,字当然算不得好看,不过瞧着隐隐与他哥王守仁一脉相承,想来习字时是跟着他哥练的。 比较令吴宽讶异的是,文哥儿写的竟是苏轼的诗。 吴宽的脾气恰如其名,待人温和宽厚,从不爱与人争辩。 可他平日里最喜欢读的却是苏轼的诗文,少年时每次读来都有种酣畅淋漓之感。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