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含笑道:“若是会的话,便同我合奏一曲吧。” 顾景阳静静看着她,一时不曾言语,谢华琅也不催促,只含笑同他对视,不知过了多久,他收回视线,道:“衡嘉。” 后者旋即在外应声:“是。” 顾景阳道:“去取我的箫来。” 谢华琅心知他是应了,笑意愈深,到那七弦琴前坐下,随手拨弄一下琴弦。 衡嘉取了箫来,双手呈上,侍立在侧。 谢华琅没说弹什么曲子,而他也没有问,前者先拨弦奏曲,后者顿了几瞬,旋即跟上。 谢华琅并未弹奏琴曲,拨动琴弦,也只是由心而发,随意为之,顾景阳箫声相和,与之并重。 那架七弦琴离他很近,谢华琅在琴前坐了,离他自然也近,隐约之间,甚至能嗅到他身上隐约的冷香气。 奇怪。 她在心里想,他用的什么熏香,怎么这样好闻? 心中这般思量,手上却不曾疏忽,琴音如流水般,自她指尖流泻。 那琴声清越激昂,隐有风雷之声,颇觉桀骜,箫声却深沉舒缓,犹如静水流深,更觉雅正,二者齐头并进,天衣无缝。 衡嘉也略通音律,见这二人技艺非凡,不觉听得入神,却闻琴声渐缓,箫声渐起,曲调渐趋和畅,箫声引着琴音而动,正如江涛渐平,波澜无声。 一曲终了,顾景阳将箫收起,轻声道:“你的性情太过固执,也许会走死胡同,该改一改才是。” “合奏完了,算是抵我的耳铛,”谢华琅却不接腔,自顾自站起身,道:“道长,告辞了。” 顾景阳神情微顿,少见的有些怔然,衡嘉见状,赶忙道:“女郎进门不过一刻钟,这就要走?” 谢华琅笑道:“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顾景阳垂下眼睫,语气有些淡了:“衡嘉,送客。” 衡嘉小心打量他神情,应声道:“是。” 二人一路出了后堂,垂帘落下,也遮住了身后人的目光,衡嘉心底叹一口气,却见谢华琅停住了。 她不知想起什么,忽然退回去,也不进门,只伏在窗边去,扬声道:“我偏不改!”说完,转身离去。 顾景阳的声音自内传来:“你站住。” 谢华琅停住了,顺势回头,却没走回去,只梗着脖子道:“道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顾景阳站起身来,想伸手拨开垂帘,到她面前去,不知想到何处,却又顿住了。 谢华琅见状,便走回去,隔着一层垂帘,与他相对而立。 日头上移,光线明亮,也叫他们二人的影子纠缠在了一起,难分彼此。 “道长,”谢华琅垂下头,望着自己脚尖,低声道:“我这一次,可什么都没丢。” 顾景阳道:“嗯。” 谢华琅又道:“那我以后,大概也没有理由再来找你了。” 顾景阳眼睫颤了一下,复又垂下,却没有说话。 “那算了,”谢华琅勉强笑了一下,向他道:“我走了。” “枝枝。”顾景阳叫住了她。 天地之大,除去他自己,大概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此刻心中的惘然与挣扎。 谢华琅转身看他,道:“怎么了?” 顾景阳松开手,却定了心,扯下腰间那枚玉佩,送到她手里去。 “这算什么,”谢华琅唇角忍不住上扬,心中欢喜,面上却不显,只低声道:“赔我的耳铛吗?” 顾景阳道:“你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吧。” “玄祯道长,不对,不该这么叫,”谢华琅想了想,忍俊不禁,又改口道:“重九哥哥,重九郎君,你什么都不肯说,只叫我猜吗?” 顾景阳被她叫的窘迫,垂眼道:“你不想要,那便还我。” “不还!”谢华琅将玉佩握紧,明眸中神采动人,笑道:“重九郎君,你脸红了!” 顾景阳道:“你怎么还不走?” 谢华琅最喜欢他羞赧时的神情,含笑望着他,越看越爱,忽然伸手掀开珠帘,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顾景阳只觉她身上香气近了,旋即又远了,面颊也被人轻触一下,回过神时,不由怔住。 谢华琅见他如此,心中着实喜欢,握住那玉佩,欢快离去。 顾景阳在门前立了半日,方才回过神来,而面颊上她亲吻过的地方,仿佛还是烫的。 指尖触碰一下,他垂下眼帘,低声道:“不知羞耻。” 第5章 聒噪 谢华琅进这道观时,心中微有忐忑,这会儿出门时,却觉如踏春风,脚步轻盈。 这人怎么这么嘴硬? 明明就是喜欢她,嘴上却不肯说。 假正经。 人的身份或许可以改变,处境或许会有变迁,然而一个人的言谈举止与时间熏陶造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