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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


着他小时候的照片,没有丢掉或是撕掉,他也会好好保管。最后叮嘱她,一个人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只顾学东西累坏自己。纽约的冬天像只冰冻的炉子,他深有体会。

    孟兰亭回复的时候,也就照着他的格式,说自己在这边的生活和学习环境,讲自己对于学业的感悟,告诉他,自己和奚松舟偶有碰面,谈的都是关于国内战局的事。她会照顾好自己,让他更是务必保重。

    就这样,两人一来一往,三四年间,仿佛无声的唱随,也或许是彼此的情怯,在往来的信件里,谁都没有主动先提及他们在香港离别前的那不愉快的一夜和后来的那个电话。

    于是一直以来,谁也没有再提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们只是一对远隔重洋、却始终相互记着对方,所以总是在收到对方的信后必定立刻要着手回复好让他(她)为自己放心的老朋友似的。

    时间在勤奋的学习,也是在收到信的轻松和继续等待下一封的牵挂中,不断地轮回,忽忽而过。

    上一封来自于他的信,日期是九个月前,今年的年初。

    冯恪之告诉她,他被提为了少将师长,所在战区遭日寇进犯,料接下来会有一场大战,应当很忙,下次给她写信,时间可能间隔会长些,叫她不要焦急。

    他信中的语气,十分平静。

    大半年的时间,从春入夏,再从夏到秋,就这样过去了。

    孟兰亭从广播和新闻里,知道了那一场已经持续数月的,正发生的远在万里之外隔着重洋的守土到底、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的血战,为得知的取得的足以鼓舞全国人心的光耀战绩而感到无比骄傲的同时,更深深地明白,年初冯恪之来的那一封语气平淡的信的背后,隐藏着的牺牲到底的决心和注定要为此而付出的血的代价。

    正是因为有了千千万万个和他抱着相同决心,也不惮于为决心付出血的代价的的人,才有长城之不倒,人心之不散。

    她的心里,无时不刻不在牵挂着战局,更在焦急地等待着他下一封的来信。

    现在终于能够回了,她怎么可能不激动万分,怎么可能不迫不及待?

    她的心,早已插翅飞了回去。

    在海上换了两艘船,辗转了两个多月后,于十二月初,终于曲折抵达香港。

    香港依然是四年前她离开前的样子。码头轮船排满埠头,舢板穿梭其间,码头附近的街巷里,大大小小的招牌,高高低低,鳞次栉比,车来人往,熙熙攘攘,喧闹无比。

    当双足终于再一次踏上这块实地,恍惚之间,孟兰亭生出了一种隔世般的感觉,却又仿佛一切依然,自己不过昨日,才刚刚离开这个地方似的。

    方武官在快上岸时,用无线电和那头联系过,随后告诉孟兰亭,因为香港也被日本严密封锁,导致原本安排好的接人线路出现岔子,现在那边正在紧急调整方案,可能要在九龙滞留一两天。他会继续陪着她,先暂时落脚,等收到消息,立刻安排离开。

    方武官非常谨慎,为保险起见,将和对头联系的密码本也给了孟兰亭,以防万一两人散开,她还能够有机会自己和那头取得联系。

    香港太平声声。因为进入了圣诞月,才上旬,街道之上,就到处张贴了诸多饭店和百货大楼为圣诞派对而印制的宣传单,一派即将过节的喜气洋洋的景象。

    孟兰亭坐在汽车里,因为人流的滞阻,缓慢地经过街边时,在贴满了各种宣传广告的墙上,无意看到一张本港歌女集体义演,为国内抗战募捐善款的宣传单。

    单子贴上去应该有些时日了,风吹雨打,颜色褪却。

    钟小姐也在照片里。

    孟兰亭瞥了一眼,经过而去。

    她在一处不显眼的地方,落脚了两天。

    第二天的晚上,方武官通知她,线路已经重新安排好了,明天中午,将会带她登上香港本岛,再从那里坐船离开。

    孟兰亭在无眠中,度过了一夜。

    第二天的清晨,她早早地醒来,梳洗完毕,收拾东西,提早做着离开的准备时,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尖锐的防空警报被拉响的声音。

    呜呜的声音仿佛一条被绷得紧紧的橡皮带,似乎只m.dd-nEN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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