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中,除了柴绍之外,就只有长子柴令文。 柴令文对于父亲今天的反常,自然猜出是因为什么,不过他不敢多言,因为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妹妹吴秀秀,一直都是父亲心中的疙瘩。 柴绍看了眼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长子,突然问道:“令文,你妹妹呢?” 柴令文闻言,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父亲,哪个妹妹?” 噌~ 这话可真将柴绍心头的那团无名火给点起来了,只见柴绍怒然起身,喝骂道:“混账,你还有几个妹妹?当然是禾禾那不省心的死丫头。” 柴令文暗骂自己一声傻叉,真是哪壶不该提哪壶,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倏地,柴令文赶忙低着头回道:“父亲,禾禾今天在文成公主府上作客来着。她派人捎回话来,说是今晚要在文成公主府上留宿过夜,不回家了。” “什么?她又不着家?” 柴绍皱着眉头,面色阴郁地啐骂道:“真是女儿大了不由爹,罢了,管不了她了,再过几年等她再大些,就将她许配个人家算了。这丫头,从小到大都不让人不省心,活脱就是个讨债鬼。” 柴令文听完虽然不支声儿,但是心里却是暗暗不屑,切,说说罢了,谁不知道您打小就疼她,随随便便将她嫁出去,您舍得? 一想起小妹柴禾禾,柴令文的心里不禁泛起几许酸意,唉,同是姓柴的,咋柴家的男丁就这么苦逼呢?老二和我至今没有爵位,而禾禾那丫头自打出生就封了县主,而我那位素未谋面的妹妹秀秀,今天更是钦封了平阳郡主,真是窝心啊。 想着,柴令文突然想起自己来见父亲的目的,立马说道:“父亲,你自打下朝回家就米粒而进,该吃晚饭了。不然身子饿坏了怎么办?” “吃饭?” 柴绍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用手重重地拍了两下太师椅的扶手,意兴阑珊道:“今天气都气饱了,我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唉,真是冤孽!秀宁啊秀宁,莫非当年真是我做错了?” 柴绍没头没尾地说出这句话,听在柴令文耳中可是委实震惊不小,别人听不出来这话中之意,他可是听得门儿清。 他暗自想道,估摸着父亲大人这个时候开始后悔当年遗弃小妹之事了。 知子莫若父,同样,知父莫若子,他也很清楚自己父亲的秉性,一生好强死要面子,让他此时低下头来认错道歉,那比杀了他还要来得难受。 可偏偏这个时候,圣上又准许吴秀秀承继自己母亲的封号,赐封平阳郡主爵。 当爹的一生尽忠大唐也才封了个霍国公,而被他遗弃的女儿却成了皇室郡主,孰高孰低一目了然,这不是让自己父亲大失颜面,骑虎难下吗? 柴令文饱含深意地看了眼自己的父亲,看着一向沉稳冷静的父亲今日变得如此焦躁,他不由暗暗叹息一声,父亲大人啊,莫要怪圣上,也莫要怪罪秀秀,早知今日,您又何必当初呢? 血脉相连,一想到自己这个小妹吴秀秀自幼便没了娘亲的疼爱,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遗弃流落民间,在一个乡间地主家长大,柴令文就没来一阵心酸。 突然,他不知道哪里涌出来得底气,冲柴绍拱手提议道:“父亲,一家人始终是一家人,不如我陪您老人家亲自去一趟益州侯府吧?我听卫国公府的暖暖小姐说过,秀秀小妹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子,想必会原谅父亲当年的过错的。毕竟,她的身上留着咱们柴家的血……” “混账!” 柴绍拍案而起,怒目而视着柴令文,叱道:“你这孽障想让为父登门郭府,给那不孝女低头认错?这天底下哪里有当爹的,卑躬屈膝给女儿致歉的?不去,柴家丢不起这个人,也没有她这个女儿!” 柴令文听得头皮阵阵发麻,低这头犯嘀咕道,您老人家终于肯承认秀秀是您女儿了? 猛地,他心中一腔热血上涌,袭上脑门顿时发热,激动叫道:“父亲,当年是您不对在先啊。秀秀可是您和娘所生的亲生骨肉,但是您当年却听信游方道士的一派胡言,将母亲战死之事迁怒于小妹身上,认定她不详,将她遗弃了蜀中贫瘠乡里。您抹不开面儿,可是您老人家可曾想过,这十来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孽障,你这个孽障居然敢忤逆我?咳咳……” 柴绍抬手一指柴令文,怒发冲冠咆哮道:“不孝女,不孝子,统统都是不孝的东西。柴家不幸,居然出了你们这些……咳咳……” 柴绍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满面通红地怒视着柴令文,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柴令文平日极为笃孝,对柴绍也是言听计从,从来不敢忤逆。今天顶撞也是激动所致,但是现在一见父亲被自己气得这番样子,立马心中一软,赶忙跑上前去,将柴绍扶住,急切问道:“父亲,您没事吧?”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