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还没原谅你呢。”段岭答道。 郎俊侠静静地看着段岭。 “你不原谅我,正证明了你会一直记得我。”郎俊侠说,“这也是好的。” 段岭答道:“算了,我什么都是你教的,说不过你。” 那一刻,段岭心中涌起突如其来的伤心,他是真的希望郎俊侠能陪着自己。他对他没有像对武独一样充满渴望的爱与炽烈的迷恋,却有种异于寻常的仰慕。曾经他只要看到郎俊侠,便会觉得安心,不再孤独。 但那些信任已烟消云散,且永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直到此刻,段岭才逐渐发现,有些东西,仿佛与生俱来,乃是一个人的天性,譬如说他从小就学会了坦然地去接受许多事,但他心里始终无法去坦然面对的,只有面前的这个人。 “我以为我什么都没有教给你。”郎俊侠说,“看上去,你也并未学到我的什么。” “你教给我无所谓。”段岭答道,“什么都无所谓,爱恨无谓,是非无谓,哪怕是现在,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你心里,就没有真正在乎的东西么?” 郎俊侠说:“你不是要来找东西的吗?站着说了这么久,不怕耽误时间?” 段岭想起自己的任务,叹了口气,说:“你去偷听你的吧。” 段岭与郎俊侠擦肩而过,段岭走向丞相府东边的书阁,郎俊侠却侧身,跟着段岭,一路穿过走廊。 “你不去听听他们说什么?”段岭压低了声音,却不回头,走在郎俊侠的前面。 “没有兴趣。”郎俊侠答道。 “不要跟着我。”段岭说。 郎俊侠没有回答,只是一直跟在段岭身后,段岭也不坚持。来到书阁前,底下有一道栅栏锁着。 “找什么?”郎俊侠问。 段岭没有回答,从栅栏上翻了过去。郎俊侠踩着栏杆,两步翻上二楼。两人从书阁上朝西边望去,只见花园中灯火灿烂,光影交错,只未闻谈笑声。 “他们还在谈。”段岭说,“我要找几封信作为证据。” “最后昌流君带着钱七,沿落雁城中的一门逃出。”武独又说,“而我与王山,保护辽帝耶律宗真,沿另一门逃出。昌流君回往江州,王山与布儿赤金拔都在浔水中央歃盟,约定三年之后,再决一胜负。” 花园内,武独云淡风轻地讲述了如何与段岭北上,往黑山谷伐木,再遇见长聘,继而一路找到钱七。只是隐去了段岭发现钱七的过程,改为四处打听,从流民口中知道了他的下落。 此事太过令人震惊,乃至众人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那么你当初,为何又会认错?”谢宥沉声道。 “我奉赵奎之命前去刺杀乌洛侯穆,寻找北良王世子下落。”武独答道,“我在上京名堂中发现了一个小孩,身上带着乌洛侯穆给他的鲜卑糕点。其时鲜卑早已亡国,只有少数遗民知道这糕点的做法,乌洛侯穆就是其中一个。” “于是我想当然地以为,那孩子是由他保护着的。”武独说,“是以出手试探,但乌洛侯穆竟是不顾他的性命,与我换了一剑。其后我常常想起,对此的解释只有乌洛侯穆寡情薄义,连世子亦可牺牲。但后来想想,又觉不像,此处实在是自相矛盾……” 牧旷达答道:“我也正是因此,才生出证伪的念头。武独这话,各位大人,连同逝去的陛下,都已经听过了许多次。” 当年武独确实把自己刺杀“太子”的每一个细节都翻来覆去、不厌其烦地说了许多次,众人都听得快会背了。 “这样一来,我们又回到了原先的问题上。”苏阀说,“这个若是假的,那真正的太子在哪里?” 没有人说话,武独看了一眼姚复。姚复眯起眼,极其轻微地摇头,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不宜再追加任何内容了。 韩滨说:“上京一战后,城内实在太乱,几次想救亦有不及,已无法再找他的下落了。” 牧旷达说:“可能只有一个——若能找到真的,乌洛侯穆也不会冒着这天下之大不韪,找个假货前来冒充。” “且莫要这么快下定论。”苏阀说,“凭着这么一个老头儿的一面之词,就能确定是假的了?” 牧旷达答道:“在我心里,这位殿下从未真过,还是当年陛下下令,勒令朝野之中此事不得再提,方压下了疑惑,如今既m.dD-neng.Com